曲渡邊:“你說過你是我的人,而且你對我很好。”
雖然以前是乾暗衛的,但是暗衛也是人,是人就有心。
乙十二在還是暗衛的時候,就能冒著性命之憂,將發燒的他從小花園撈出來。後來跟在他身邊了,隱晦的喜好和情緒,逐漸從這張淡漠的皮囊下冒出來。
他會因為江湖話本故事牽動情腸,會用自己月銀買奶茶給他這個小上司,隱晦催更。
他房間、床頭偶爾出現的順寧宮沒有的花,都是六六不知道什麼時候送的。
要說他身上有什麼異樣,乙十二一定是最先察覺的那個。
而且,三年前‘聖賢書’那次,六六就知道他認識很多字了,隻不過三年後方太傅才正式把這件事戳穿。
真心換真心,不交付自己的感情,怎麼能要求彆人對他是真情。隻是這家夥總是跟他保持著一定距離,他刷好感度就隻能從發錢和講故事兩方麵下手,從來沒有旁的接觸機會。
曲渡邊招招手,“來,六六。”
乙十二遲疑一秒:“殿下說過,不允許我在你練字或者思考的時候靠近這張書桌。”
這是順寧宮大家都知道的規矩,七皇子寢宮的小書房書桌,是絕對不允許除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觸碰收拾的。
“這次沒關係,你過來,看看卷子。”曲渡邊讓出了點位置。
乙十二抿唇走過來, 伸出手,指尖壓在卷子一角,上麵四個問題映入眼簾:
“何為君。”
“何為臣。”
“何為民。”
“何為天下,誰人救之,誰人治之。”
他眉頭皺起。
雖然他不太懂教書,但也知道,小殿下現在的年紀,給他出這四個問題,是不是太難為人了。
曲渡邊托腮:“這是大皇兄上次答卷的最後一題。”
也是每個皇子出宮建府前必答的題目。
怪不得要給他幾年的時間思考呢。
乙十二:“殿下打算怎麼回答。”
曲渡邊:“不答呀,先放著。”
外麵傳來叫人吃飯的聲音。
曲渡邊直接將這張紙燒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臨近傍晚。
順寧宮來了不速之客。
德妃前來拜訪。
此時曲渡邊正在順寧宮後院開辟出來的武場紮馬步,而織儀在練八段錦。
“來的這麼突然,恐怕德妃娘娘是衝著你來的,”宣妃擦擦額間的汗。
曲渡邊動也不動,真氣在體內運轉,下盤穩穩當當,“上午的時候大哥沒有截住我,德妃娘娘來也正常。”
織儀吸氣,抬手,緩慢下落,吐槽道:“下午我去慈寧宮,太妃們說,昨日德妃娘娘和文妃娘娘,去探望了她們。往常也不見她們有這閒工夫。”
“順寧宮周圍多了幾個陌生的宮人,”葉小遠道,“我觀察過,應該是德妃和文妃的眼線
, 恐怕是見小殿下一直沒出去,才找上了門。”
宣妃知道自家倆孩子都不喜歡應付的場合,“你們兩個就在這裡,德妃那裡我來處理。”
她放下紮起來的袖口,額間的汗一擦,又變成清雅素淨的宣妃娘娘。
約莫一刻鐘後,宣妃還沒回來。
曲渡邊腳步輕輕一變,身體一低,一掌橫推,小小的掌心發出寸勁的破空聲。緊接著收回手,他慢慢站起來,雙手下壓,緩緩吐出一口氣。
還是不行。
才練了三年,真氣完全衝不開丹田,最多打出這樣的寸勁。
葉小遠心疼的給他擦汗,“殿下,累了就歇一歇。”
“伴伴,我不累,我得去前廳看看宣娘娘那邊怎麼樣了。”
織儀:“一起。”
兩人溜去了前廳。
結果剛到這裡,紫宸殿就來了人,要請七皇子去紫宸殿一趟。
宣妃:“可說是因為什麼事了嗎?”
傳消息的公公搖搖頭:“沒有,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此時也在紫宸殿。”
德妃的心立即提了起來。
屏風後,曲渡邊和織儀麵麵相覷-
紫宸殿。
大皇子和三皇子並排跪著,二皇子站在一遍。
崇昭帝坐在臥椅上。
曲渡邊進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近乎凝滯的氛圍。
他扒著門框,探探腦袋,用氣聲說了句:“我來啦。”
崇昭帝抬起頭,“過來。” 語氣倒是溫和。
“父皇,大哥、二哥、三哥,餘公公好。”曲渡邊挨個打完招呼,“父皇,你叫我來有事嗎。”
崇昭帝扯住他的手,“今天你大哥和三哥,一塊堵你了,是不是。”
曲渡邊:“那是大哥和三哥來找我玩。”
“嗯,然後你三哥就摔了手。”
曲渡邊看了眼跪著的三皇子。
三皇子手上的紗布解開了,露出因為上了藥而紅腫的頗為嚇人的擦傷。
曲渡邊心中嘶了一聲,他怎麼記得當時三哥沒有摔這麼狠啊。
他擔憂道:“三哥,你最近不要碰水啊。”
“小七還在關心你們,”崇昭帝淡淡道,“他對你們的關心不摻假,你們對他的心思可單純?今日學堂下學,因何攔人,你們心裡清楚,朕心裡也清楚。”
“文妃、德妃,你們兩個的母妃,昨日和今日也沒少奔波。甚至還去了慈寧宮,擾老太妃們的清靜。”
“老大還沒有出宮建府,就鬨成這個德行,牽扯身體不好的弟弟進來,”崇昭帝一人踹了一腳,“沒有一點哥哥的樣子,叫朕失望!”
就是就是。
他真的不想牽扯進來。
曲渡邊內心狠狠點頭。
崇昭帝:“老大,你不是準備了東西?拿出來吧。”
大皇子悶不吭聲的從懷裡掏出小木盒來,雙手捧著,“父皇息怒。”
崇昭帝:“給你的。”
曲渡邊:“我?”
餘公公將那木盒接過來, 彎著腰打開,“小殿下。”
裡麵是一遝厚厚的銀票。
崇昭帝冷哼一聲:“你大哥給你的行賄銀票,叫你在朕麵前多說幾句好話。”
曲渡邊粗略一看,一百兩的有,一千兩的也有,還有些碎銀子。看出來是能湊的全給他湊上了,他這位大哥真是…數年如一日的實在。
崇昭帝:“朕叫你來是想問問你,你要不要。”
曲渡邊一把將小木盒揣懷裡,然後拍拍大皇子的肩膀,“大哥你放心,錢我先收著,好話一定找機會說。”
他又朝著二皇子和三皇子拱手,“二哥,三哥,以後還有此等受賄……賺錢的事,請務必拜托小弟。小弟上刀山下火海,義不容辭!”
餘公公忍俊不禁地彎了彎唇。
崇昭帝:“朕就知道。”
瞥了眼大皇子,“算是給你買個教訓。”
大皇子:“兒臣已然知錯了,就是太心急,想順利出宮建府,給父皇分憂解難。”
崇昭帝:“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隻你一人,就算能分憂解難,也終歸有限。”
他把曲渡邊拉到塌椅上,塞了個橘子給他。
這孩子總是養不胖,三年過去,個子長了,但長得不多。三不五時的病一病,他每一年都擔心小兒子是不是活不到出宮建府的年紀。
曲渡邊還穿著練武的衣服,袖口緊緊的,手腕更顯細瘦,當然也就是看著細瘦,寸勁都藏在筋骨裡。
他邊剝橘子邊看戲。
今天晚上他就是個陪客。
三皇子:“父皇此話何意?”
崇昭帝:“老大出宮建府是必然的,朕看了答卷,勉強可以。”
大皇子鬆了口氣。
“但是從這件事看出來,你們不夠沉穩。你們三個,都是挨著的,在學堂的時候就一起,老大出宮建府,你們著急也正常。”
“朕允許你們兩個,陪同大皇子,每日上朝聽政。”
此言一出,大皇子和三皇子猛地抬頭,一個是震驚,一個是驚喜。
二皇子愣怔片刻,一撩衣擺跪下,“父皇,這似乎不合……”
崇昭帝擺擺手。
“好了。你們年紀相差小,一兩年的功夫罷了。”
二皇子差一年出宮,三皇子差兩年出宮。
但是就這一兩年的時間,就足以在熟悉朝堂,收攏人脈了。
二皇子心中清楚,父皇此舉,就是不想讓單獨一位皇子在朝堂占據先機而已。
崇昭帝看向小兒子,“沒白來吧,得了兩千多兩銀子。”
又看了一眼下麵跪著的三個,“行了,你們四個,都走吧。”
三位皇子拱手,“是。”
曲渡邊跳下塌椅,拿著半個橘子,朝他揮揮手,“走啦。”
他們四個一塊走出去,外麵的天已經黑透了。
和煦的夜風吹走白日的燥意。
大皇子彎腰摸摸曲渡邊的腦袋,“錢拿去玩,不夠再找大哥要。”
“好。”
二皇子也道:“小七體弱,快回吧,彆吹風。”
“謝謝二哥。”
三皇子:“大哥給了一份,改日三哥也補上,當做攔人的歉意了。”
“都好都好。”
波濤暗湧跟曲渡邊沒關係,他被崇昭帝從大皇子和三皇子相爭的漩渦裡拉了出來,隻要稍微長點心眼,他們近期都不會再招惹他。
告彆了七弟,三位已經長成了的皇子才徑自離去。
走得稍微遠了些,大皇子嘴角的笑容立即拉平,“老三,意外之喜啊。”
三皇子:“托大哥的福。”
兩人對視一眼,在拐角處分道揚鑣。
二皇子輕輕搖頭,也走了。
曲渡邊走下台階沒幾步,發現前麵等著個人,他快步走過去:“阿姐?你怎麼在這裡。”
織儀牽著大黑,眼睛彎彎,“阿姐來接你回家吃飯呀。”
她將大黑的繩子遞過來,“大黑也非要來接你,它今天走的路可超過你給它規定的長度了。”
大黑親昵的蹭蹭曲渡邊的腿。
曲渡邊狠狠搓了搓它的腦袋,“不聽話,你得做個長壽的狗狗,知道嗎。”
大黑吐吐舌頭,眼中一片溫和。
兩腳獸幼崽在它的陪伴下,長大了不少,它很是驕傲。
“走阿姐,回家給大黑梳毛。”
織儀:“嗯!”
走了幾步,曲渡邊若有所感的抬頭,往上麵看了一眼。
崇昭帝不知何時出來,負手站在紫宸殿門前,看著三位皇子走遠,看著女兒來接小兒子回家——他聽見了,用的是回家兩個字。
“朕是不是要老了。他們都到了建府的年紀。”
殿內的光影映過來,他鬢邊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白發。
餘公公:“可沒呢,皇子們如此年輕,少不了陛下教導。”
崇昭帝:“也就隻能是教導了。”
他自己就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心裡清楚,身為帝王,跟皇子的關係要把握好距離。
天家父子,終究不可能跟平常人家一樣,溫情脈脈。
“父皇!爹——!”
一聲長喊把崇昭帝叫的愣了下。
台階下,曲渡邊朝他揮手:“要不要跟我和阿姐回家吃飯呀?”
小兒子蹭蹭蹭跑上來,扯住他的手,眼睛亮亮的。
“走嘛。”
作者有話要說
小邊同學:拿捏。
抽20紅包,再抖抖營養液,抖抖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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