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也都是社會人,你來我往,引經據典,借古喻今,指桑罵槐,高黎看得也很高興。因為無關勝敗,所以雙方都很放得開。再說也都吵出了火氣,語氣上也越來越重。不過這裡總有幾個比較沉穩的,拉著即將失控的己方選手在暴走邊緣反複橫跳。
伴隨著雙方都有些精疲力竭,高黎問了支持打死全部小偷的一方這樣一個問題:
“經過討論之後,你們依然支持小偷無論大小,都應該打死嗎?”
他們之中一些人有些動搖,不過依然還有兩個十分堅定,表示:“是的!王爺!”
高黎說道:“那麼騙取錢財呢?”
“擊殺!”那人說道。
“忤逆尊長呢?”高黎又問道。
“這……杖則吧?”那人還保持著幾分冷靜。
“為什麼?”高黎問道。
“這,隻是忤逆尊長而已……罪不至死啊。”那人說。
“那麼,如果那個小偷隻是偷了一文錢呢?如果那個小偷隻是因為太餓了,偷了一文錢買了包子呢?”高黎問道,”是不是也罪不至死?“
“這……可偷兒,終歸是偷兒。”那人皺著眉頭說。
高黎點點頭,道:“告訴我,殺人,該當何罪?”
那人立刻說道:“殺!”
高黎道:“持刀砍人,造成重傷呢?”
那人也說:“殺!”
高黎問道:“那用棍棒將人打傷呢?”
那人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持武器行凶,也要殺!”
高黎笑道:“那赤手空拳打架呢?”
那人愣了一下,道:“這……杖則吧。”
高黎笑道:“可是,你知道,拳頭也能殺人嗎?”
那人徹底愣住了。
高黎笑道:“三天前,因為爭論這件事,有兩人打架,我一人罰了他們十兩銀子,勒令先動手者道歉,並且承擔雙方醫藥費,然後就放他們走了。”
那人目光猶疑。
高黎麵對眾人,接著說道:“刑法輕重,各有見解,我有一言,大家且聽聽,也未必對,權且代表我一家之言。”
“偷兒偷東西固然可恨,恨不得人人得而誅之,可咱武國法令本就嚴苛,有偷雞摸狗的行為,輕則刺字發配。重則跳斷手筋,成為廢人,最高可到死刑,不可謂不重,然而這世上盜賊屢禁不止,為何?有人是走投無路,有人則是賊心難改。若是無論輕重,全部誅殺,若是那偷兒本想偷你一文錢買個包子,結果被你撞見,本來隻是打兩板子的事兒,如今卻要死人,那偷兒為了活命,豈不是會立刻起了殺心?因為一文錢,偷兒殺你全家,這事你說虧不虧?”
那人分辨道:“當前律法,根本無法震懾偷兒!”
高黎笑道:“武國律法之中殺頭的罪名有很多,可每年還是有很多人被殺頭,為什麼?因為法律這東西,本來就是給老實人製定的啊。震懾老實人,不讓他們去犯罪;同時給老實人一個講公道的地方,由我們出麵,來幫老實人對付那些無視法律的不老實人。”
“現在回到之前那個問題,你們認為,對於我來說,是打死每個犯罪者比較容易,還是開辟監牢把他們關進去比較容易?這個問題其實根本不用思考,你們也都知道,我殺人很容易。抓住一個罪徒,殺了然後丟出城去。可我不能這樣做,因為我相信有些人真的是因為走投無路,所以我寧可開辟監牢,讓他們懺悔,改過自新。我的燕南城,不依靠恐懼統治,我希望大家生活在這個城裡,不會感到害怕,不會因為一時失足而萬劫不複。當然,一切都有底線,隻要你們不越過這條線,你就永遠有機會。”
隨後,高黎看向在場的每個人,說道:“我這麼說,你們能理解了嗎?”
掌聲響起,每一個人都激動地看著高黎,也許他們一時間還很難轉過這個彎來,可他們卻感受到了這位王爺的個人魅力。
“我們懂了!”他們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