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晴看著他的憋屈樣,笑得分外樂嗬。
她凸起的笑聲在談燁聽來分外刺耳,他不服氣死了,我在這受刑,憑什麼你笑得這麼快樂,快點把屬於我的那份快樂還給我。他的不爽噴湧而出,一把掐住她的臉頰提了起來,眼眸冷得像是從冰底浮上來,“有這麼好笑嗎?”
他落入這個境地究竟是拜誰所賜,你有沒有良心,還好意思在這笑。
壞脾氣說來就來。
顏弱水看得忍不住“喔唷”了聲,似有深意地看著餘盈盈,她也說不上什麼話了。
“鬆手。”
這麼多人看著呢!我不要臉的啊!
仲晴抓住他的前臂,胡亂地掙紮:“談燁,你給我鬆開。”
“還笑?嗯哼?”談燁把人拽到了身前,俯身看著她。
仲晴瞪著他,扯得她指骨都變紅了,她也來脾氣了,“你再不鬆開,我扇你啦。”
“你有本事就打啊!”談燁料定她不敢打。
仲晴激不得一丁點,一巴掌就衝著他的臉扇上去了,把談燁一下給扇懵了,眼巴巴地望著她,還是覺得不可置信,我說打你還真打啊!眼神沉得想刀人。
空前絕後的安靜,所有人的視線都停留在了這,從談燁身上溢出的山雨欲來的恐怖感把顏弱水也著實嚇了一跳。
仲晴也是懵懵的,完全沒有那種打人的實感,直到掌心閃過一陣酥麻,腦子裡閃回了一遍剛才發生的事,真就是一個不留神兒……恍惚間,衝動了。
她心虛地瞟了一眼談燁,我都這麼明晃晃的打你了,你怎麼不躲?眼神裡似乎在責怪他,談燁跟她用眼神相互較著勁,你打我,你還有理?嘴裡話全被仲晴眼裡的一點點,甚至可以忽略不計的愧疚給堵回去了。
他們兩鬨得這一出給了餘盈盈發揮演技的空間。
她大吼一聲,“談燁,你沒事吧。”
談燁:“…………”
又對仲晴喊:“仲晴,你什麼意思,太過分了。”
仲晴:“…………”
隨時隨地大小演,你真是不該敬業時瞎敬業。
劇組裡的大小事都瞞不過伏東林,他心情本來就不好,還有人在他劇組裡搞事,看他們幾個沒有一個是順眼的,煩心得很,恨不得全部打包,通通發配到邊疆去。
餘盈盈演技跟缺心眼似的好一陣,差一針的,他得手把手得調;顏弱水為了搞一個上不了台麵的演員炸他組;談燁吃飽了閒著沒事把仲晴給帶來了,在他組裡搞起了三角戀………他們是真嫌他這個不夠熱鬨的。
伏東林冷著臉給他們下驅逐令了。
“私歸私,現在你們還都在組裡,全他媽的把你們身上的少爺小姐脾氣給我收收,要搞事都給我出去搞。”
餘盈盈含情脈脈地看著談燁,眼睛紅的速度比他臉腫的速度都快,“我給你上點藥吧,不然下午拍戲臉會腫的,你看,現在都已經紅了。”
那他寧可紅著。
談燁往後退了一步,餘盈盈的手擦過他的開衫,仍然執拗地反手握住,像是在挽留。等她再次重新睜眼,眼淚就從眼裡流了下來,“談燁。”
仲晴回過神來,清了清嗓音,“跟我走,還是跟她走?”
談燁沒有說話,用行動作出了他的選擇,他主動牽住了仲晴的手,十指相扣的那種,臉色依舊很沉,還不忘跟聶格丞交代處理那些代拍的照片,最後變成了談燁帶她走。
豪橫得連仲晴都有點不認識他了。
聶格丞:“…………”
想罵不敢罵,你是爺,你說了算。
伏東林看餘盈盈跟看個窩瓜似的,人家擺明了是一對,你去瞎摻和什麼。
“你彆對他哭,你給我對楚津陌哭去,彆等會該哭哭不出來,能不能爭點氣。”
“…………”
“還哭,有什麼好哭的,台詞背熟了嗎你,舞跳熟練了嗎?有這功夫,給我去好好打磨劇本,鄔雪桐都這麼笑話你了,你給我有點士氣,有點鬥誌,好不好?”
顏弱水認同這番話的點了點頭,和伏東林對望上了,空氣沉默了三秒,她演技很好地對著他身後的空氣喊:“津陌呀……”把留下餘盈盈一個人去應付這個煩人的老頭子了。
伏東林嘮叨的對象又變回了餘盈盈,她在演戲上是有點小天賦的,就是心思不在這上麵,這怎麼能演得出彩呢!
餘盈盈聽得耳朵都要磨繭子了,一個勁得回“我知道”,“我會的” ………… 被迫留在這聽訓,陷入了和先前談燁一樣想走走不掉的遭遇。
劇組把這一片竹林的景區都承包了下來,仲晴任由談燁牽著,步履不停,帶著濕氣的泥土氣息包裹在他們鼻腔深處。
他們走過了一節又一節由青石板鋪成的台階,來到了山坡上。好幾隻流浪貓穿行在林樾裡,一塊“旅客止步”的黃色牌子插在長椅旁。往下看還能俯瞰到劇組的大燈。
談燁停下了,仲晴就停了,她仍舊能感受到他身上燃著的怒火。
仲晴再一次伸手就被談燁牢牢箍緊了,他口氣衝,明顯還在氣頭上,“一巴掌沒扇夠,還想來第二次?”
“你彆沒事激我,我脾氣不好,你給我看看怎麼樣?”仲晴盯著他的眼睛,手上的外力漸漸鬆開了。
談燁允許了她的觸碰,他計較地說:“欠我一次。”
“幾次都可以。”仲晴說得極為曖昧。
她偏頭,指尖覆上了談燁臉紅的地方,看得仔細又認真,“還好我今天出門沒帶戒指,不然得出血。”
談燁感受到了絲絲難耐的癢意,心不平,就是要跟她唱反調:“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
仲晴:“那你扇回來了?”
一般人他早就還擊了,可偏偏………是她,憋屈淹著喉嚨,談燁啞然了。他擰眉,垂眸就看見了她眼底泛著的烏青。雖被粉底遮蓋著很實,這麼近距離得看還是很清晰。
仲晴有意向他靠近,滾燙的鼻息噴在他的脖頸兒,用著魅惑的語氣說:“舍不得?”
“仲晴,你彆在這跟我犯賤。”談燁再看不出她是故意的,就是傻子了,臉上的表情變得難以言喻起來了,“你就頂著這張臉頂風作浪吧你,彆哪天陰溝裡翻窗了,就等著哭吧你。”
仲晴壓眉,小聲說了一句,“疼。”
談燁當下罵了句“草”,陰沉得頓時鬆開了手,仲晴笑場了,他臉色更黑了,仲晴說:“不笑了,我不笑了,我發誓,你……”嘴角又抑製不住地揚起來,強忍著,“你彆看我了,快轉過去。”
談燁:“…………”
他不想搭理她了,但看到她變得灰色的麵孔,又覺得不順眼,反正就是橫看豎看都不順眼,他煩得不行。他不知道乾嘛要找她過來,仲晴給他添堵的本事遠勝餘盈盈,他無話可說了,也就隻能自己咽下這個虧。
談燁表現得很不耐煩,取走了一直掛在仲晴手上的早飯,蹲下來喂貓來調節煩躁的情緒。
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罅隙灑在草坪上,仲晴的漠然置之就毫無保留得在了他的身後,在他看不見的光下,樹葉搖曳,陽光靜悄悄地向下偏移,不失毫厘地避開了談燁。
這些野貓長得肥肥的,走一步,身上的肉都蕩啊蕩的,被遊客喂多了就失去了戒備心,非常親人。有一隻已經對著談燁四腳朝天露出了毛茸茸的肚皮,仲晴沒看出它的可愛,隻看到了它指甲的鋒利,“小心點,彆被野貓撓了。”
“已經被撓了。”談燁指了指她扇得臉,埋汰她,“還是隻大野貓。”
仲晴:“…………”
一邊磨牙一邊配合得“喵”了一聲。
談燁聽得差點雙膝跪在草坪裡,嗲過頭了,寧可她野蠻。
他扭頭看向她,“你給我正常點。”
“你們男的不都吃這套嗎?”
“吃歸吃,但不是你這種,太做作了,這條路不適合你,放棄吧!”談燁打擊她打擊得徹底。
仲晴想口吐芬芳了:“…………”好想把他推下去,乾脆讓他暴屍荒野得了。
002係統及時拉起了警報,提醒著她的思想現在很危險。
山坡下,伏東林正坐在監視器前,指揮攝像老師重新調整他想要的機位角度,餘盈盈和楚津陌在編劇老師的指導下在排練走位。
仲晴和談燁意外地跑入了框中。
背景的空間寬闊,清新自然的綠透著虛擬的唯美。他們逆著太陽站在了最高處,兩個黑色的影子影“我鬨你追”,“你撩我趕”的彼此晃動。
談燁偶爾露出了孩子氣的那一麵,單手扯住仲晴的帽簷,一把摘掉了帽子,她長長的發絲就隨風飄動,上麵浮動著的金光像是跟會舞動的金線,勾連著彼此。
黃色的“遊客止步”牌始終豎立在那,倒映在地麵的兩個背影因為相互重疊然後好合而為一了,那是幸福的影子。
副導想用喇叭把他們喊下來,被伏東林給製止了,他透過監視器看了他們很久很久,拍攝下了全部過程。
兩個小虛子撲騰一會兒就容易累,他們肩並肩地站在了“遊客止步”的黃色牌子旁邊休息,仿佛這天地間隻剩了彼此。
明明他們此刻在一起,卻有一種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