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玉衍這麼回答著那軍官的問題。
眼下,雖然地麵上全都覆蓋著厚厚一層的洪水,但他們開著直升飛機,憑著山脈、房屋的斷壁殘垣,要找到江河原本的岸口,卻也並不是一件難事。
軍官很快就讓手底下的士兵定位到了江邊的一個點,當直升飛機抵達、停在半空中的時候,軍官把詢問接下來該做些什麼的眼神剛投遞到辛玉衍的身上,便聽到辛玉衍留下了一句——
“你們留在這兒等我就行。”
話音剛落,那軍官還沒想明白辛玉衍這話是什麼意思、沒來得及問辛玉衍接下來想做什麼,便見辛玉衍彎下腰,弓著身子鑽出了直升飛機的機門。
她一腳踏在空中,踏在透明的空氣上,暖暖的陽光刺過雲朵、從穹廬之中映落在她的腳尖。
她像是整個人都輕得不可思議,輕而易舉的在虛無的空氣中站穩了,給了那些直升飛機裡的軍官和士兵們一種錯覺,就好似,人生來就應該是要像鳥兒一樣懂得飛翔的一般。
然而,顯然的,辛玉衍能讓他們震驚的事情不僅於此。她接下來的一係列動作,簡直讓那些軍官和士兵們應接不暇——
在軍官和士兵們的注視下,隻見辛玉衍颯然地在空中邁著大步、帶著腳底淺青色的裙擺翻飛,如履平地一般去到了原本應當是江水中央、現在卻和洪水融為了一體的位置上。
加固了半年的堤壩大部分已經坍塌、甚至許多石塊都已經隨著怒湧的洪水被衝走了,隻留下其餘未被衝破、仍舊屹立在原地的殘壁,還橫亙在江水和洪水融為一體的中央。
腳尖一點,辛玉衍落到了堤壩露在洪水外頭的牆壁上。
更細節的動作,軍官和士兵們在空中離得太遠、看得並不清晰,依稀間,隻能瞧見辛玉衍大開大合著展開了雙臂,振袖在空中飛舞間,就像是隨著她的廣袖在運作似的,那原本應當是深埋在洪水中的、不知所蹤的碎裂的石塊,忽然間從洪水中冒了出來,一點一點地填補在了殘破的堤壩上。
毫無疑問的,在洪水裡、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同樣有其他的石塊在填補著。
軍人們眼也不眨的,看著那堤壩在他們的注視下一點點地重建著。
按理說,那堤壩應當有許多的石塊是被洪水給衝走了的。就算辛玉衍讓那些石塊一點一點地、牢牢填補進了殘破的堤壩上,那填到最後,一定是還有一部分是空缺著的。
怔怔地看著辛玉衍的動作、還沒能回過神時,不免有軍人發散著思維,想到了其他地方。
但顯然,他們的想法是多餘的。那江邊的不遠處,便是連綿的高山。當那江河、洪水底端被淹沒的、沒被衝走的石塊填補完了,辛玉衍便踮腳,往著巍峨的高山底下飛去。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身後輕飄飄地跟著飛回了許多原本應當十分沉重的不規則巨石。
那是山體滑坡、暴雨之下、發生泥石流時被暴雨衝下的巨石。
那些軍人們眯著眼,並不困難的認出了那些巨石出自哪裡。
原本,他們還應該好奇那些不規則的巨石該如何填補到堤壩上去的,可還沒等他們再發出這樣的疑問,辛玉衍就立即用她的行動給了他們最好的解答。
她揮手、落下,就像是他們軍隊裡的指揮官,而那些巨石則是她手底下的士兵,隻需要她一個指令,壓根不需要她費更多的心思去引導、打磨,自己便變成了最契合堤壩殘壁的模樣,貼合進了堤壩殘缺的地方上。
在此之前,誰敢想象,這花了將士們半年的時間、也僅僅是加固了一圈的堤壩,竟然隻在一個人的手裡,甚至一個小時都不到,立馬就恢複到了原有的模樣?
那些看著這一幕的軍人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又覺得似乎是理所應當。
當他們看見辛玉衍完整地修複了堤壩,站在堤壩上,轉了個身,麵對著江河之外的洪水,雙手驀地在空中結印,劃出一個巨大的圓,使得在外的洪水彙成偌大的水柱,騰地飛起、彙入到堤壩之內、原該有的大江裡時,他們忽然又覺得,似乎一切原本就應當是這樣的。
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是辛玉衍,是那些兀地踏劍從天空飛來、於生死存亡之際拯救了他們整個軍隊的大師們的師父。
當直升飛機終於有了可落之地,軍人們從空中落到了地麵上時,那地麵上除了寥寥的水跡,和橫七八落的石子、樹乾以外,誰還能相信這地方曾被極具毀滅性的洪水淹過?
“洪水已退,你們可自行派人重建城市吧。我去下一個地方。”
話音未落,那些軍人們想抬頭去望堤壩上的辛玉衍,卻發現那堤壩上早就沒了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