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麼。”
被哀悼的人忽然出聲。
幼崽和機器人同時噤聲,眼睛一個比一個瞪得大,吃驚地看向浴缸裡。
麵色由紅轉白的岑尋枝費力地抬起沒受傷的手搭在眼睛上,遮蔽過於刺眼的光線,每說一句話都要喘上好幾下:“還不、來幫我?”
KFC終於反應過來,回到了一個思維邏輯正常的機器人,先放下小於,然後找出浴巾,把岑尋枝從淡紅的血水裡撈出來裹好。
岑長官此刻像個小孩子一樣任他擦頭發擦身上滴滴答答的水,垂著頭,聲音裡還有濃濃的疲倦:“我沒自殺。是個意外。”
這話是真的。
小於和KFC出門以後,他突發奇想泡個澡,也想試試看能不能獨自做到。
進浴室前,他看見那朵被放在客廳茶幾上的花兒,決定帶它一起進去
。
他推著輪椅,翻箱倒櫃找出一個足夠漂亮,配得上那朵重蓮桔梗的花瓶。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扔進浴缸之後,就拿在手上盯著藍色的小花朵發呆。
居然會有誰,回家的時候送他一枝花。
而那不僅僅是一朵花。
這種被記住,被關心,被牽掛的感覺,像凍僵的人倏然摸到了火熱之物。
與其說是溫暖,更多的,像是要把他燙傷。
小孩子的愛是無瑕的,不需要獲得匹配或者等值的東西,不需要回報。
這樣的愛也太沉重,起碼岑尋枝認定自己是接不住的。
然後他接不住的成了花瓶,手一滑摔得稀巴爛。
岑尋枝看著心疼,撐起身子去夠,可惜他的身體不支持他這麼做,最終花兒推得更遠,倒是玻璃碎片劃傷了自己。
再然後,就成了這樣被誤會的驚悚一幕。
他簡單地解釋完,任KFC把自己擦乾,換上睡衣,再抱出浴室。
KFC把臉上的仿真淚液擦掉,以防機器進水,但語調還在顫抖:“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前因後果小幼崽聽得懵懵懂懂,唯獨明白了,mama很喜歡,很珍惜他帶來的花。
KFC去拿醫藥箱,小於就站在岑尋枝麵前。
很想碰一碰mama的傷口,或者蒼白的臉頰,但是不敢。
岑尋枝垂眸看著自己因失溫和失血有些發抖的手,攥了攥拳。
半晌,抬眼問小孩:“嚇到了?”
小兔兔沒想到mama會主動跟自己說話,愣了下,點點頭又搖搖頭。
成年人低聲道:“我沒事。我沒有想去死。”
他曾經想過的。自殺方法用了好多種,可每一次總會莫名其妙被救回來。
其實隻要休眠KFC,就能大大增加死亡概率,然而不知為何,他始終沒有這樣做。
他的內心深處也許還不是完全絕望,仍有一顆火種,渴望被看見,渴望被撈上岸邊。
幼崽猶豫又猶豫,還是伸出小手,搭在他的膝蓋上。
出門之前,他也是這麼做的。
小兔兔雙眼盯著監護人,小聲問:“Mama,疼不疼?”
他自殺過許多次
。
KFC嘰哩哇啦大呼小叫;
心理醫生用專業的詞彙來勸解;
上級責罵他有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
那個人則總是用愧疚和自責來煩他。
除了這個孩子。
隻有這個孩子。
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