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飛機起飛還有挺長一段時間,她待的有些無聊,去外麵買了一份報紙看,陳西原看著,嗤笑一聲:“您算是被鐘聽寒給調教好了。”
白楊沒理他,展開報紙開始看。
陳西原還不依不饒,手握住她的腰,附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什麼時候回去,讓我也調教調教?”
她耳尖一熱,轉過頭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給甩開。
他笑了一聲,終於不再逗她,拿出手機玩起了貪吃蛇。他的技術還是很差,吃了沒多少就撞牆死掉了。
白楊看報紙卻看得入迷,不知道是看到什麼新聞,還拉著他激動地說了起來:“陳西原,你知道嗎,新青橋那個承包商偷換材料是因為情人在那裡跳過河。昨天他還從樓上跳下去了,搶救無效……”
陳西原轉眼瞥了一眼上麵的新聞板塊,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平淡:“是嗎?”
白楊還在歎息:“太可惜了,兩條人命就這麼沒了。”
“楊楊,人各有命。”
她有片刻的怔住了,她一直都知道陳西原是個什麼波瀾都驚不起來的深潭,可是沒想到,兩條人命也不足以讓他動容。
白楊心中有股說不出的動蕩。
她轉頭對陳西原說:“上麵說其中一個人,家裡還有一個生病的妻子,一個正在上高中的兒子,你說,他們以後該怎麼過?”
“總不能殉情吧?”陳西原說,“所以你以後好好照顧著自己,萬一哪天我也給你殉情了呢?”
白楊笑著:“你不會的。”
這句話裡有種凜冽的篤定,把她映照的像是個佛口蛇心的壞人。
其實她也明白,世上最作不得數的就是酒後的承諾和愛時的甜言蜜語,也就是兩個人都願意演一出海枯石爛的神話,然後再一笑而過,沒人會真的當真。
而他說出那句情話的時候,她最應該給出的回答是:不,我舍不得。
陳西原笑著反問她,你怎麼知道不會呢?
她笑說,因為我不舍得死啊。
細究下來倒沒有哪個瞬間是將人徹底看穿的,而是有個瞬間恰好成了導火索,或者說是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白楊就在那個陽光肆意的機場裡,忽然明白,陳西原其實是一個很冷漠的人。
說冷漠有些偏差,他應該是淡漠。
人都是一個被反複碾壓,打碎再重構的過程,以至觀望他人時難免思及自身,說白了,所有情緒不過就是一個外界與自我相呼應的過程。
可是他大概從沒被打碎過,他的日子過得太順,順到他理解不了那些苦難,順到他淡漠,然後目空一切。
她寬容地想著,這不是他的錯。
臨上飛機時,陳西原把她送到安檢口,兩手扣在她的肩膀處,對她說:“白楊,可千萬記得想我。”
她說:“那可說不準。”
兩個人都笑了,揮揮手,在這裡分彆。
飛機上了萬米高空,所有通訊電子設備關閉,白楊還在看報紙,上麵用了很大篇幅在描寫那個瘦小承包商和情人的愛情故事,圖片上他低垂著頭,一隻手拿著眼鏡,另一隻手似乎在抹眼淚。
然後下一刻,記者用十分淩厲簡潔的筆觸寫到:
金先生對我說到這裡,眼淚忽然止住了,他說你記住這個名字,我要去陪她了。然後便從沙發上站起,快步走向陽台跳了下去。我嘗試去拉他,可是走到他原來的地方,往下看見隻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第二張圖片,是從高樓上拍下的,金先生以一種極度扭曲的姿態粘連到瀝青路上,不知道是砸到什麼東西上,迸濺出很大一灘血。
那樣瘦小的軀乾,原來也有這樣的力量。
這個新聞隻占據了很小的一個板塊,還有很大一麵,有關社會新聞的方麵,一個比一個更加刺目。
零六年的彩印技術還沒有以後那麼發達,連紙張也散發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