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及此,他便忍不住焦慮得藏在指縫中的利爪都不受控製地彈了出來。
等爪子劃破了身下的布帛,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窩著的地方像是什麼人特意做的狗窩——不,與其說是狗窩,不如說他被放進了一個比他如今犬身要高出一截的竹籃裡。
他控製著後足往上一蹬,還算輕鬆地將半個犬身掛在了狗窩的邊緣。
抬頭朝四周望去時,他一打眼便看見了正坐在榻上,冷淡地打量著自己的天界帝君。
李蓮花……
他尖銳的爪子不由自主地深深地勾進狗窩,在上麵留下了幾道痕跡。
但方多病並未去管,隻是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這張臉。
早前他以為這一頭黑發的帝君是將自己帶來這裡的玄夜,如今真將人看清了,才發現二者之間並不相同,甚至可以說差異甚大。
比起總帶著幾分邪肆的玄夜,這位帝君的氣質十分清冷,如今這般坐在床榻間,也好似一彎天上的孤月,絲毫不落凡俗。
而他記憶中的李蓮花,儘管乍一瞧是個身嬌體弱,柔和好欺的遊醫,但實際上,卻再難接近不過,即便是他,也是憑借著單孤刀之子的身份,才總算得這人一點另眼相待,有了與其成為知己的機會。
若說應淵便是李蓮花……
也並非沒有可能。
方多病心中急切,想從狗窩裡爬出來再仔細看看這位帝君,隻是才一蹬腿,一股勁沒提起來,反倒將他給扯了回去,叫他整隻狗掛在了狗窩的壁上。
他垂頭一看,才發現是自己方才太過激動,彈出的爪子竟全部勾進狗窩,如今正死死地將他的爪子卡住。
方多病……
他窘迫地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開了視線的天界帝君一眼,見他手中拿著一本書冊,才偷偷舒了口氣,笨拙地蹬起後腿,抵在狗窩內側,打算借著後肢的力量將前肢拔出來。
可惜試了幾次都不得其法,反倒扯得爪子疼。
他無語地在狗窩上掛了一會兒,看著專注看書的天界帝君,忍不住“汪”了一聲。
隻是應淵卻好似沒聽到般,叫他實在沒臉張開嘴喊第二聲,隻好垂下腦袋繼續跟狗窩纏鬥。
然而就在他四肢一起發力的瞬間,他勾在狗窩上的爪子被什麼東西拔了出來,以至於他巴在狗窩邊緣的犬身在他一蹬之下,猛地著朝窩裡栽倒下去,滾了好幾圈。
再度被埋進不知名布料中的方小狗不曾看到,這位清冷的帝君微微翹起的嘴角。
而待他再掙紮出來,方才還在屋裡的應淵卻已經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了那本已經合上的書冊靜靜地安放在床頭,好似未曾被裝模作樣地拿起來過一般。
察覺到桓欽到來的應淵在好友踏入庭院的那一刻,便已經穿過了長廊,先一步坐在中庭的庭院中。
穿著一身錦紋仙袍的俊逸仙君哈哈大笑著,穿過長廊後便朝他走來,口中調侃道“難得見你沒待在東極殿裡下棋,怎麼,是知道我今日會過來?”
應淵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揮袖在石桌前變出自己常用的棋盤。
桓欽也習慣了他淡漠的反應,看著他揭開了棋盅的蓋子,明白對方是喊自己手談一局,便隻好無奈地坐到對麵,道“你這回提前出關,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不過因為忽有所感,所以才提前了一日。”應淵手指輕輕一點,眼前空蕩蕩的棋盤便換了一副樣子。
桓欽看著這複雜的棋局,皺起了眉頭,“這又是什麼時候想出來的棋局?”
“閉關的閒暇。”看著對麵這人隨性的一子,應淵眉尾頗有些無語地一動,漫不經心地用白子堵住了三步棋後黑子的後路。
這下桓欽便顧不上說話了,摸著下巴與他你來我往地下了十餘子後,漸漸察覺出了棋麵上的艱難,索性便隨手將黑子落在最快能分出勝負的那一處。
對這盤棋走向看得更分明的應淵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說吧,來這裡乾什麼。”
“這不是關心關心你嗎?”桓欽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水,滿足地呷了一口後道“你閉關也有百年的時間了,我來見見你也是應當的。”
應淵這才心下微暖,與他說起自己收下了一條吞天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