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硯讓白羽和魑魅進來將這些東西全都搬了出去。
白羽和魑魅都很震驚,但是賀硯警告了他們:“不要多問,照做就是。”
白羽哪怕心有萬千疑問,最後也隻能全部憋了回去,但白羽臨走時還是忍不住看了薑雪榮好幾眼,那裡麵夾雜著很多複雜的情緒,有不解和疑惑,有震驚和欣喜。
白羽跟著賀硯多年,他是賀硯的心腹,所以他很確定這些東西來的時候是根本就沒有的,那麼唯一能給他解釋的人就隻有昨天剛成為王妃的薑雪榮。
白羽對薑雪榮是充滿好奇的,剛開始他大家一樣,覺得薑雪榮是危言聳聽,直到王爺真的查到了那封彈劾王爺的密信。
後來王爺當機立斷決定帶領整個王府逃難,薑雪榮又提議爬巍山,那會兒白羽覺得很荒唐,死裡逃生當然是儘快趕路離開天子腳下啊,怎麼反倒去爬山?
直到海嘯來襲,賀家除了意外死了兩人之外,其餘人都還好好活著,皇城地勢很低,若他們仍舊在皇城或者逃難的路上,那賀家最後能活下來幾個人,可能都還是未知數。
而現在,這裡又多出來這麼多令人震驚的東西。
白羽是越發看不透薑雪榮了,但是他眼中再也沒了像昨日那樣對薑雪榮的不滿和質疑。
薑雪榮並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就靜靜的等著他們將所有的糧食和藥草全部搬了出去。
直到房門關上,薑雪榮才上前推著賀硯來到了木桌旁邊,而後坐下替他把脈。
賀硯表麵十分淡定,但是心裡始終是緊張的,眼神都變得嚴肅了不少。
他真的很渴望站起來,這樣逃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過多久 ,他不想再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薑雪榮麵上並沒有什麼情,隻是把脈結束之後就蹲下身,試圖去脫賀硯的鞋襪,賀硯微微一驚,下意識的彎腰阻止了她:“你不必乾這種事...”
薑雪榮拍開賀硯試圖阻止的手掌:“我現在是大夫,你不必有任何顧慮。”
說完,薑雪榮就低頭脫了賀硯的鞋襪,不顧他的反對,撩起了他的褲腿,直接撩到了膝蓋上麵。
看到隱藏在寬大衣裳下的腿,薑雪榮震驚了。
因為這兩條腿因為長期不站立的原因已經萎縮了不少,這還是小事,隻要能治好,早晚能恢複,就是賀硯的腿上有太多猙獰的刀痕了,密密麻麻的交叉著,十分的觸目驚心。
薑雪榮不難想象,賀硯的後背和前胸上的傷痕隻怕會更多。
這都是賀硯為了保護這個國家留下的功勳,是榮耀,賀家人丁凋零,那是因為上了戰場幾乎就沒有能活著回來的,賀硯是唯一一個能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卻終生殘廢。
若非站不起來,賀硯上輩子的下場也不會這麼慘,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又一個的死在他的麵前。
薑雪榮記得,天災才短短幾年,但是賀硯死的時候,那時,極夜來臨,大地一片黑暗,賀硯已經兩鬢花白,可想而知,上輩子的賀硯過得有多苦。
二房賀瀟,還未至弱冠。
一殘一小,就被皇帝忌憚至此。
賀家祖祖輩輩為皇家守護邊疆,犧牲了一代又一代的兒郎,換來的,卻是這樣的下場。
古人常說伴君如扮虎,薑雪榮到了今天才真正了解這句話的含義。
她是孤兒,成年後就參了軍,一直在軍營摸爬滾打的長大,雖然她執行的任務是很危險的,但她的每一個戰友,都會為了國家,為了隊友,而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和熱忱的青春。
賀硯看著薑雪榮臉上複雜的情緒,不禁覺得有些難過:“抱歉,是不是嚇到你了?”
這是他曾經被敵軍俘虜時,留下來的傷。
那是賀硯最不願意回憶了七天,他受儘了這世間殘忍的酷刑,在暗無天日的水牢裡,賀硯腳筋被挑斷,骨頭被打折,指甲被剝,被帶有毒性的藥水侵襲著傷口,他常常是被吊著打暈,又醒過來,反反複複,自此,他害怕沒有太陽的地方,而無人知曉他害怕黑夜的來臨。
薑雪榮回神,搖搖頭,嗓音都溫柔許多:“沒有嚇到我,很疼吧?”
賀硯心間似有暖流淌過:“不疼,已經過去許多年了,隻是有些難看,恐汙了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