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其他人說,有辦法讓停雲體驗仙舟從三劫時期到倏忽之亂的大小戰事,景元或許隻會搖頭笑而不語。
但眼前這位說能辦到,那是真的有辦法。
景元不談及信任問題,而是直接談及了對方所說的建木之事:
“有建木在,自會有孽物會盯上羅浮,自投落網,但敵暗我明,難免算有遺策。稍有不慎,仙舟便會落入下風,獵人和獵物的位置出現反轉,死傷慘重,不如主動[巡獵]來的穩妥。”
這位神策將軍向來不以危局中力挽狂瀾為智策,因此在常事上十分下功夫,避免節外生枝。
這建木引來的未知的敵將,自然也是節外生枝的一種。
仙舟航行並進行巡獵,可以謀而後動。
若仙舟被暗中孽物提前盯上,要化被動為主動可沒那麼容易。
稍有不慎,雲騎軍便會傷亡慘重。就算許多英勇無畏的將士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也不能讓他們白白失了性命。
建木之於仙舟,弊大於利。
景元沒有先感到欣喜,而是提及建木根除之後的事宜:“若先生真能順水推舟,讓停雲根除建木,羅浮日後的巡獵之旅也能穩妥許多,雲騎軍可少流不少血。隻是這份恩情,恐怕無以為報。”
“事情還沒發生,談什麼無以為報。”
白言看出景元的疑慮,露出溫和的笑容,繼續說道:“想想你幼年時,若鄰家叔伯來你家做點自己的事情,隻是在過程中順手幫了點忙,難道你還要叩首謝恩嗎?”
景元也微微一笑:“在先生的宏觀視野下,原來這件事是這樣理解的。那小侄就承蒙您的照顧了。”
說到這裡,景元也話鋒一轉:“隻是這禮數不必過重,也不可全無。幼時叔伯就算不幫忙,僅是來訪也應款待一番。屆時薄禮相送,希望先生不要推脫。”
“我像是會客氣的人嗎?”
白言伸手又拿起一塊時令點心,“不過我倒是希望你們能和星他們相處得開心些。”
景元幫白言添上些茶水:“方才在司辰宮,我已初步了解。星穹列車為助羅浮解決星核而來,他們待羅浮以赤誠,羅浮理應也報以赤誠。來者是客,待此間事了,此次羅浮之旅定不會令他們失望。”
正事到此為止,白言又與景元閒聊了幾句,將杯中茶水飲儘,然後邁步離開神策府。
景元看著對方離開的身影,暗暗鬆了口氣。
即使對方表現的十分友善,和神明對坐而談依舊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恰如方才的那幾個星神玩笑,話可不能隨便接。
不過通過這次會談,他也了解到,不同於壽瘟禍祖遵照利他主義而行的無底線的“慈悲”,這位鄰家叔伯是帶著自身的目的而來的。
就算他這個羅浮仙舟的神策將軍,也看不透星神的目的。
因為知道對方要到訪,景元近日瀏覽了不少仙舟學者們和其他勢力學者整理的[生命]星神相關資料。
而根據仙舟學者們的研究,[生命]命途包括了培育。
僅這一條,命途之廣就難以言喻,生兒育女是培育,教書育人同樣是培育,文明的擴展,生命的繁衍都無法離開這一詞條。
也正因如此,隻有極少數的人因培育行為得到些許命途之力。
仙舟的學者們從久遠的曆史中發現,早有[生命]命途行者出現在這片寰宇,其中無一不是至聖先師級彆的人物。
而這部分命途之力的加成也並非武力,就連那幾位直到生命凋零,也未察覺自身成為了命途行者,隻是一生躬耕於這一命途中,甚至培育出名垂星史的人物。
培育,引導,看著生命一步步長大,從蹣跚學步直至獨當一麵。
隱約間,景元看白言邁步離開的身影不再像偉岸的神明,更像是祂口中平易近人的鄰家叔伯,會慢慢看著他們長大。
待對方推門而去,景元自言自語道:“也難怪祂膝下的文明稱祂為父神,而不是單純的造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