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丹是個睜眼瞎,近的遠的都看不見,盒蓋隻能低聲告訴她:“是塗河龍王的小女兒。”
前幾天這位龍女還來藏寶庫玩耍過,嬌俏明媚,天真可愛,可她現在從頭到腳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娟秀的臉上血痕淩亂,和著大團大團的淚水滾落下來。
“爹爹……阿娘……”她吃力地朝前爬,細碎哽咽著。
眼看她越爬越近,血淋淋的手捧起錦盒,盒蓋的心情終於從酸楚憐憫變成了恐懼——這是打算吞服仙丹?!
完蛋!要嗝屁!它萬念俱灰地閉緊不存在的眼睛。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有寒光呼嘯而至,剩下的半扇珊瑚窗被劈了個粉碎,神血在牆麵上濺開成花,龍女的身軀散落在地。
數道身影自破碎的窗戶翻了進來,看身形像是幾位神君,然而不知加持了什麼仙法,既看不出模樣,也分辨不出神力。
八寶架前一地血腥淩亂,他們竟不來看一眼,好似早有目的,直奔庫房東角而去。
仙神殞命後,神軀自會化為清氣散溢,片刻工夫,龍女屍體已散了小半,東邊角落裡也傳來聲音:“找到了,撤。”
像來時一樣迅捷,數道身影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庫房重新陷入死寂,盒蓋大氣也不敢出,確認那幫凶神真的走了,它才顫顫巍巍地開口:“嚇死我了!我還抖著……咦?我怎麼會抖?”
它使勁蹦躂一下,“砰”一聲再落回來——有聲音!有重量!
它倏地尖叫一聲,跌跌撞撞跳上書案,一頭把上麵的銅鏡撞翻過去。
銅鏡裡赫然映出一隻毛茸茸的小兔子,紅眼睛,圓滾滾,粉粉白白,誰見了這憨態可掬的模樣都想來薅一下耳朵。
盒蓋又一次尖叫起來:“為什麼是兔子!人身呢?我那風華絕代的人身呢?!”
書案旁突然傳來撕紙聲,盒蓋驚得一蹦三尺高,卻見燈下窩著個神女,軟而薄的金色長裙裹著她纖瘦的身體,一頭長發如墨般傾瀉在背後,正背對著自己不知搗鼓什麼,撕紙聲不絕。
“……死藥渣?”盒蓋聲音發顫。
“是肅霜。”
金衣神女親切提醒,一轉身,用白紙拚湊的拙劣五官就劈裡啪啦散了一地,露出一張雪白白光溜溜的臉,恍若剛剝了殼的雞蛋,連根眉毛都沒長出來。
她重新在臉上貼白紙,妄圖拚湊五官,粗製濫造的眼睛驟然浮現,還沒眨兩下又變回白紙掉下去。
“我的臉我的臉!”肅霜哀叫,“我聽說以前有個叫混沌的神,也是生來就沒五官七竅,他的好友便替他鑿了七竅——盒蓋蓋,我們是好友吧?”
誰跟她是好友!
盒蓋一頭撞向她下巴:“混沌就是被鑿了七竅才一命嗚呼!你清醒點!”
突然發生這麼多事,盒蓋難抑激動:“塗河龍王得罪了誰?剛才那些可不是妖族!更不是普通小仙神!這可是滅門!那些凶神拿走啥了?我倆怎麼突然就有肉身了?”
“問得好,不知道。”
肅霜用毛筆蘸了墨水畫眼睛:“不過我知道他們拿了什麼,三樓東邊好多架子都是空的,就抽屜裡放了顆寶珠,很少見龍王去玩賞。”
盒蓋奇道:“是上上代天帝發冠上嵌的寶珠?也沒什麼稀奇呀……”
肅霜又憑著手感畫鼻子:“有什麼稀奇隻有奪寶的家夥知道。盒蓋蓋你等會兒,等我畫完臉,我們先離開這裡。”
盒蓋飛身而起,對著她那張墨跡亂飛不知所雲的臉就是一腳:“畫個屁!你是要嚇死誰?快擦掉!”
肅霜揪住它毛茸茸的身體,低頭就擦:“我的臉我的臉嗚嗚嗚嚶嚶嚶……”
盒蓋咬牙切齒:“再不放開,你的臉永遠就這麼禿著!我才不會把補救法子告訴你!”
肅霜立即畢恭畢敬把它捧在掌心:“兔上神請說,我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