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燁燁兮星火灼原(二)(2 / 2)

季疆懷疑祝玄賣關子,正要自己上手試試,卻又被飛快搶回。

“下次你再拿它練手,我還等著它指認怨念操縱者。”

祝玄閒不住的手指頂著龍淵又開始滴溜溜地轉。

“你就篤定操縱者回了天界?”

“不篤定,賭一把而已。我總覺得龍王滅門一事有什麼被我遺漏了。”

祝玄揉了揉眉間,他盤算過與塗河龍王一家的關係,確認無冤無仇,然而怨念黑龍卻能衝著他來,那就隻能是怨念附在了和他有仇者的身上。

怨念附著隻能在殞命當下,如此看來,有兩個可能,一是龍王滅門當日,刑獄司有沒搜刮出來的生者;二是怨念操縱者早在刑獄司趕來前就離開了河神洞府。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當日肅霜拽著他一路疾馳,跑了何止千萬裡,他也確認沒有什麼術法追蹤,但怨念操縱者好似極輕易便能得知他身在何處,來得出乎意料地快。

又是假太子,又是怨念黑龍,麻煩事真是一堆堆的。

說起來,書精也是個麻煩……

察覺有視線看自己,祝玄抬眼,對上季疆似笑非笑的臉。

“小書精呢?怎麼不見她?”季疆問。

祝玄淺啜胭脂蜜茶:“問來做什麼?”

他這態度不對。

季疆麵上掠過真實的詫異:“你不會是……不行啊祝玄,她不行。”

他從沒在祝玄眼裡見過類似“繾綣”的神色,但方才燈火閃爍,他眉眼實在可以稱得上“繾綣”,小書精能把他撼動成這樣?以祝玄的本事,怎可能看不出她隻會作死?

祝玄淡道:“什麼時候行不行需要你來決定?”

季疆側首看了他良久,忽然歎了口氣:“所以你就算砍她腦袋,也不會讓給我了?那我也想要她,怎麼辦?”

他可是等著祝玄砍腦袋那天把小書精救過來,這才一直忍著,現在是白忍了?

眼前又浮現那雙冷若冰霜的眼,真像啊,這麼多年了,隻遇到個書精這麼像。

那不屈的姿態與敵意簡直是他的猛毒,他恨極了,又忍不住想留在眼中。像一把刀刺進心口,時間長了反而與血肉長在一處,然後就迷戀起那股痛楚。

季疆隻覺後頸寒毛在一根根豎起,想握在掌心,殺死她再救活她,切碎她再拚湊她,想她一直一直朝他露出冰冷的眼神……

“喀”一聲,瑪瑙茶杯不輕不重放在案上,季疆一下回神,便聽祝玄冷道:“我說過叫你不要犯病,彆叫我說第三遍。”

季疆什麼胡話都說過,說者不過心,聽者如祝玄也不過心,但現在這個不像胡話,在棲梧山他已提過一樣的事,時隔兩個多月,又來一次。

會發瘋的季疆在若隱若現,眼神陰鬱,語氣卻溫柔,隻盯著自己在意的。

季疆又看了他良久,微微一笑:“我也說過叫你放心,我也不想說第三遍。”

祝玄未置可否,身形一晃已在書房外,留下餘音嫋嫋:“要是現在犯病扯後腿,這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

肅霜醒來時,正是滿室春日陽光。

她靜靜看著頭頂熟悉的雲一樣的帳子,想起這裡是冬靜間,祝玄竟還把她放在這裡,她原以為會被關起來,或者被他變成折扇時刻捏手裡。

她緩緩起身,隻覺身體沉重無比,胸口還是在發悶,喘不上氣似的。

下界那一場疾馳狂奔損耗竟有這麼大?

她試著運轉神力,錯愕地發現身體一切如常,並無什麼損耗,而隻剩一丁點小裂口的仙丹也再一次不能愈合,神力觸在上麵一滑而過,一場靜修做下來毫無進益,身體該違和依舊違和。

肅霜實在摸不著頭緒,茫然四顧,突然發現床邊的白石架上掛了好幾件新衣,神工司還是一天一套送來,架子上掛不下,還放了兩套在梳妝案上。

她數了數衣服數量,算上下界那幾天,她這一場昏睡竟睡了四日。

身體完好無損,眉間封印也是完好無損,實不知仙丹出了什麼問題。

肅霜出了半日神,到底還是沒換新衣,隻挑了件往日喜歡的舊衣,斟酌著拉開房門。

出乎意料,既沒有結界也沒有秋官,她立即騰雲而起,還沒飛高兩丈,便好似撞在看不見的屏障上,不得不落下——這是加持了神府限製?

神府限製有好幾重,有的是一律不許離地飛,比如黑線仙祠,刑獄司以前還是能飛的,現在卻上了限製,飛不過兩丈。

肅霜落在回廊前,緩緩走向正門,果然馬上就有兩個守門秋官攔住她。

“肅霜秋官可是要備車去神戰司?”

她想了想:“我就想隨便走走。”

“少司寇吩咐了,近日天界亂象叢生,他事務繁忙難以抽身,請肅霜秋官好生留在刑獄司,修行上有問題可以找儀光戰將請教,其他地方還是不要亂跑,以免生出什麼意外。”

……原來祝玄是這麼個關法。

肅霜低頭撥了撥袖子,忽然微微一笑:“那行,去神戰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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