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似此星辰非昨夜(一)(2 / 2)

“這麼多年,你還是意氣用事,不想後果。”季疆淡淡開口,“毫無長進。”

是終於在她麵前默認自己的身份了?

池瀅竭力壓下哽咽,吸了吸鼻子:“我就是這樣的性子……我沒有辦法,源明老賊逼死父親,弄出假太子……我沒有辦法,我隻能……”

她忽又抬起頭,眼裡滿是光:“可你是真的,季疆哥哥,你是真的。我確實沒多少用,可也能幫上忙,絕不添麻煩,我……”

“什麼真的假的?”季疆麵無表情打斷了她的話,“你怕是有什麼誤會,這裡沒有什麼忍辱負重雄偉籌謀,真以為天界人人都想坐那個寶座?看話本故事看昏頭了吧?”

大劫陰影下,他和祝玄不過是隱姓埋名得以偷生的昔日帝子,興趣使然整肅刑獄司,正正天界的歪風邪氣,加上水德玄帝的護持,看起來光鮮亮麗。然而,又能持續多久呢?說不定明天大劫來了,他就被歡呼著送進去扛劫,一個不行還有個祝玄。

這件事他一開始就知道,卻從未像現在這樣深切地體會著,是因為父親那封信嗎?

這些日子他渾渾噩噩,像是最重要的主心骨被抽掉了,對什麼都提不起勁,日日來刑獄司,也不過走個過場,要不是秋官提起,歸柳還被他忘在腦後,更不用說池瀅的血海深仇,她想借他的手複仇?她還不知道源明正是以前她也很喜歡親近的成饒,世事就是這麼荒誕。

不等池瀅再說話,季疆另起話題:“歸柳現在何處?你從何得知的?”

池瀅怔了片刻,才道:“我家有個莫名失蹤好些日子的女仙,前兩天傷痕累累地回來了,說她被下界一個妖君捉走,一直在地牢裡關著,與她一同關押的還有個叫歸柳的秋官,是他相幫,女仙才得以逃脫。”

歸柳是怎麼從源明帝君手裡轉到下界妖君地牢裡的?

季疆一時捉摸不透,粗粗詢問妖君洞府方位,便再無一句廢話,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季疆哥哥!”池瀅急急追在後麵喚他,“青鸞火是我心甘情願!並沒有借此脅迫……”

“沒有嗎?”

季疆回頭看了她一眼,那說不出意味的冷淡的目光,讓池瀅的心瞬間沉到最底,一下僵在原地。

“胡亂押寶,是你糊塗。”季疆緩緩說著,“恩情我記下,怎麼還由我決定。池瀅,天界兩次大劫,什麼都變了,你該長進些,好自為之。”

池瀅愣愣地看著他的長車疾馳而去,她還想追,還不甘心,可雙腿卻軟得騰飛不起。

斷裂的珠串還戳在掌心,她突然抬手,狠狠將它們扔進了雲海。

*

卻說長風山地處偏僻,進了冬天,雪幾乎下個沒完,當最後一點積雪終於化乾淨時,姍姍來遲的春天才染綠了小片山林。

肅霜清晨一出門,見院裡的梨樹冒出了花骨朵,忍不住繞樹欣賞許久。

“這兒的花開得可真夠遲的。”她嘀咕著,伸指輕輕彈去花枝上的水珠,“種什麼都難活,怪不得凡人不愛住這兒。”

好在她不是凡人。

肅霜轉過身,四處打量自己的小院落。

其實也不能叫“院落”,學會怎麼搭木屋後,她把屋子建得隨心所欲,平地上一排,樹上兩間,坡下河畔還有一間,各個房屋之間用河裡撿來的鵝卵石鋪出細細小路,再種上各種花樹,看著又怪異,又還挺熱鬨。

今日雲薄日盛,是個好天氣,肅霜拎起小藥簍,去西邊的小小草田裡割仙草。

她謝絕了師尊留在這裡開辟洞天,隻向他要了些仙草仙花種,獨個兒把自己的“洞天”建出來,雖說還有不少簡陋處,但慢慢來嘛,等她有了能真正開辟洞天的修為,她就建個最華美最舒服的窩。

收集好最新鮮的仙花仙草,肅霜輕飄飄地旋身而起,眨眼就落在河畔木屋前。

推開門,屋內暖洋洋香噴噴,地上鋪著柔軟的布墊,好幾隻兔子在上麵蹦蹦跳跳,耳朵晃個不停。

“吃飯嘍,盒蓋。”

肅霜抓起一把仙草,兔子們立即蹦跳過來,吃得津津有味。

剛巧河神才起床,正出來伸懶腰,見那木屋門開著,便笑眯眯地招呼:“肅霜神女早啊,你又在喂兔子……喂盒蓋啊?”

又說錯了……河神暗暗籲了口氣,不知什麼緣故,肅霜神女非管這些兔子叫“盒蓋”,偏生自己口拙心笨,但願彆惹她不開心。

肅霜笑著與他招呼,因覺有一隻兔子依偎過來,她便將它抱起,細細撫摸耳朵。

河神笑道:“神女大方,喂盒蓋吃仙草,是要生出靈性了吧?盒蓋要做仙兔嘍。”

“仙兔可不夠。”肅霜輕輕搓兔耳朵,“回頭我還要教盒蓋說話,那才熱鬨。”

把凡兔喂成仙兔還要它們說話,她到底是什麼奇怪想法?

河神著實猜不透肅霜神女的心,不過也習慣了,最初肅霜突然出現,大家是帶了些討好的勁兒,可時間久了,察覺她雖有些怪癖的地方,但性子挺好,大夥兒對她到底是生出點真情實意來,漸漸越處越融洽。

河神索性上岸,也抓了一把仙草去喂盒蓋們,暖洋洋的春風吹過來,他剛打了個嗬欠,卻聽長風山神驚慌失措地在不遠處叫嚷起來:“不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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