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陵山見白虎……父親竟連此事都知道。
祝玄的詫異隻有一瞬,很快便釋然,從一開始他就明白,水德玄帝收留兩個帝子絕不僅僅出於仁慈,天帝血脈如他所言,百無禁忌,他怎可能真正放著不聞不問。
棋局一時僵持,交談也不再繼續,雅間內死寂無聲,隻有風吹得窗上竹簾輕晃,時不時“嘩嘩”兩聲細響。
灰霧順著半開的窗漫進來,水德玄帝揮袖掃了掃:“這些灰霧越來越濃,看來有誰一直在暗中囤積障火。”
障火,灰霧,九幽黃泉水,大劫……祝玄覺著父親對其中的關聯應該了解得更多,至少比他說出來的要多,可他老人家似乎並不打算都告訴他。
因為缺少決定的證據?因為他還沒從舊日回憶裡挖出更有用的?
祝玄正要說話,冷不防小仙童突然在外麵敲窗戶,聲音清脆:“陛下!有傳音符被擋在洞天外,吱吱哇哇一直響,可吵了!”
水德玄帝“哦”了一聲,指尖一晃,隻聽銳利的鳴聲直穿洞天,清光倏地落在祝玄手邊,卻是刑獄司秋官遞來的傳音符。
“少司寇,下界巡邏的秋官兩日前發現,環狗妖府內的九幽黃泉水一夜之間消失無蹤,疑似有厲害妖族出手,尚未查到行蹤……季、少司寇已堆了數月要務未處理,屬下們不知何故。”
看樣子類似的傳音符遞給過季疆,但他沒管,秋官們多半是抱著試試的心態,給祝玄發了過來。
水德玄帝花白的眉毛微微揚起:“九幽黃泉水消失?看來為父守在雲崖川附近,反倒令暗中行事者不敢來了。”
祝玄立即起身拜彆,剛要出雅間,便聽水德玄帝低聲道:“祝玄,為父今日所言,隻有你知我知。”
父親的意思他再明白不過,是叫他彆和季疆說。
濃厚的雲霧劃過視界,祝玄下意識朝上看了一眼,妖府半空懸浮著一顆光華璀璨的奇異物事,像一粒小小的太陽。
他剛回天界便收到了歸柳的傳音符,據說,季疆被嗽月妖君重創,還被收進了一件名叫“帝君淚”的奇物裡,這東西應當就是帝君淚,相顧帝君的一顆淚。
對麵被玄凝術緊握的嗽月妖君忽然有了動靜,調整姿勢般動了動肩膀,也不見現出妖身鼓動妖力,祝玄卻覺玄凝術的巨掌隱隱有些抓不住他。
“我問最後一遍,”嗽月妖君死死盯著他,陰森的語氣裡殺意彌漫,“你是真知道什麼,還是信口胡說?”
祝玄恍若不聞,身後墨線凝聚般倏地現出數把漆黑寶劍,他隨手抓過一柄,下一刻便聽霧中豹吼震天,四隻巨大黑豹自四個方向閃電般撲來。
他反應奇快,縱身讓過,但覺妖風肆虐而起,玄凝術的巨掌再也握不住嗽月妖君,妖雲衝天而起,落地又化作一隻黑豹,張嘴便咬。
四個身外化身?
祝玄側身再讓,冷不丁頭頂一暗,霧中又撲來兩頭黑豹,一左一右朝他胳膊咬來。
六個身外化身!
祝玄手中寶劍急急一劃,玄凝術的巨掌頃刻間護在身周,隻聽“哢哢”幾聲悶響,六隻黑豹重重咬在巨掌上,嗽月妖君大喝一聲,他的妖身最巨大,一口吞了半個巨掌,尖利的牙甚至無懼滴血成石術,深深紮進來,咬下一大塊。
鮮血一下噴紅祝玄的袖子,他的左手竟生生被扯去一半。
“滴血成石術又能奈我何!”嗽月妖君嘶嘶冷笑,“我要把你的皮肉一塊塊撕爛!”
好生厲害,他甚至還沒放出障火。
祝玄神色凝重,踏上巨掌旋身騰雲,水墨般的神像懸浮身後,正要動作,卻聽那帝君淚“嗡”一下,像是被敲響的銅鐘,突然在半空搖晃起來。
一道,兩道……成百上千道璀璨金光自帝君淚中破殼而出,妖府內遍地雲霧一觸到金光便化作虛無。奇異而磅礴的力量如柔和水波,一波波漣漪蕩漾,片刻工夫便將整座妖府洗刷得一覽無餘。
恰逢正午,日光直射而下,落在虛幻的金色神像眉間。
神像頭戴冠冕,雙目緊閉,神色肅穆,正是數萬年不曾再現的天帝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