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聽眠,你妹妹顧念你一直養在廣陵,才回建康不久,主動將這門好親事讓給你,你要懂得感恩與知足,所以嫁妝一事……”
說罷,他不著痕跡地瞥了眼身旁的婦人。
婦人便是虞微微的生母,虞府曾經的妾室,秦氏。
當年虞聽眠的母親下嫁到虞府,便是奔著“一生一世一雙人”而來,豈料隨著虞府的興旺,秦氏也隨之爬上父親的床榻。
母親受不了父親背棄誓言,又遇虞聽眠的太爺爺去世,於是自請帶著唯一的女兒到廣陵守孝,這一守,便守了三年。
三年後,母親鬱鬱而終,虞聽眠也沒了再回建康的打算。
秦氏這才熬出了頭。
一朝小人得誌,她不僅毫無顧忌地擺出主母的架子,更是將母親帶進虞府的嫁妝全數據為己有。
廣陵是曾外祖父頤養天年的城池,虞聽眠的母族乃百年世族,最不缺的就是錢財,所以上輩子,她不甚在意嫁妝一事。
但一想到虞微微捅進自己心窩的刀子……
虞聽眠原本好脾氣的眉眼當即帶上了幾分疏離,“想說什麼便直說。”
秦氏端了端坐姿:
“聽眠,微微把頂好的親事讓給了你,作為回報,嫁妝上,可能要讓你受些委屈了。”
“不委屈,”虞聽眠淺淺一笑,“虞家為我姐妹二人準備的嫁妝,父親看著給即可,我有母親的嫁妝做添妝,總歸比妹妹要富裕些。”
秦氏指尖一顫!
高台上的男人臉色亦是一變:
“聽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莫不是想要獨吞你母親的嫁妝?”
“母親的嫁妝,是外祖給她備下的,她病故了,自然由我繼承,何來獨吞一說?”
虞聽眠歪了歪頭,佯裝不解:
“我與妹妹的嫁妝,難道不是父親準備嗎?還是說,父親要挪用母親的嫁妝?這不合適吧,我明白,父親為官清廉,若真拮據,不若女兒給外祖去封信,看看外祖這邊能不能幫個忙……”
“什麼叫挪用?你母親既然嫁進了虞家,那嫁妝便是虞家的財產,你父親作為虞家的郎主,難道還沒有支配的權利了?”
秦氏一聽虞聽眠要搬外祖這尊大佛,不免聲音一抬。
一個廣陵長大的丫頭片子,若真在外祖家得寵,為何長到十六歲都不見有人為她出頭,接她回建康?
虛張聲勢罷了。
虞聽眠掩麵一笑。
的確,嫁妝這等小事,還輪不到外祖出麵。
她拂了拂衣袖,矜貴之態隨之溢出:
“秦小娘出身小戶,可能有所不知,世族之家最是要臉麵的,父親官居五品,若讓外人得知,他嫁個女兒還要依仗亡妻的嫁妝,恐惹人非議。”
這一聲“秦小娘”,直接讓虞微微破了個大防!
她一跺腳,俏臉一拉:
“我母親現是中書侍郎夫人,你當尊稱她一聲母親!”
“好~母親,一時沒習慣改口,還望母親見諒。”
虞聽眠行了一禮,讓人瞧不出錯處,“當然,為公平起見,母親留給妹妹的嫁妝,聽眠也不會覬覦分毫。”
虞微微語噎,小臉憋得通紅。
秦氏的嫁妝?秦氏哪來的嫁妝?當初不過一頂轎子從側門抬進虞府,能坐上主母的位子,隻是會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罷了。
高台上的男人一張老臉也漲得通紅。
他竟不知,外人口中一向悲天憫人、知書達理的女兒,也有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麵。
可越是如此,他越要挫一挫這丫頭的銳氣:
“既然如此,那這親事,便不換了吧!”
虞聽眠絲毫不為所動,“但憑父親做主。”
虞微微登時跳腳,“那可是安寧王,你就不心動嗎?”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
虞微微莫名警覺,難道虞聽眠也重生了?她這是過慣了前世的好日子,想要用嫁妝一事來守住婚事?
不行,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