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恩禮設在皇後寢宮,皇帝也對廣陵這位聲名遠揚的女郎十分好奇。
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才能讓他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兒子主動請求賜婚?
莫非真是看中了這丫頭背後的勢力?
這般想著,就見二人並肩而來。
虞聽眠望著高台上的一眾人,盈盈一福身,禮數周全。
之後便是一番無關緊要的寒暄,各類賞賜也紛至遝來。
虞聽眠規規矩矩謝了恩,卻聽一聲打趣一壓而至:
“果然端莊,瞧著不像是廣陵長大的女郎,倒像是專門為宮裡培養的,琅琊王氏淡泊名利,也不知這外姓小輩,算不算姓半個王呢?”
說話者是惠妃,她的父親乃劉宋開國元勳,前世惠妃為皇後馬首是鞍,身後的勢力自然歸太子一黨。
她的意思很清楚:琅琊王氏表麵不爭不搶,實則心思縝密。
寧安王與太子分庭抗衡,王家弄個外姓表姑娘試探,若寧安王贏,那麼王家也會跟著水漲船高,若寧安王輸,王家則能以虞聽眠姓“虞”而與其劃清界限。
虞聽眠心中冷笑,表麵卻大方得體:
“回惠妃娘娘,妾身自小長在廣陵彆院,自然算半個王家女郎,王家的女郎,不問嫡庶遠親,皆有琅琊王氏的教養。”
這句話,算是對惠妃口中“專門為宮裡培養”做反駁。
頓了頓,她望了劉茗卿一眼,繼續道:
“妾身以為,寧安王亦是淡漠名利之人,否則為何放著建康各大世族的嫡女不求娶,偏偏看中了妾身這個長在廣陵彆院、早已被眾人遺忘的人呢?”
這一句反問,讓劉茗卿原本陰霾的俊顏,莫名生出些動容之色來。
或許……他真的擾了這丫頭的清淨了。
得虧她心思剔透,否則,就眼前這番揶揄,但凡換個單純點的,恐怕早已嚇得不敢說話了……
他垂眸,眼底溫柔一片:
“夫人不必妄自菲薄,夫人的品性與賢名,不輸世間丈夫也。”
這句誇讚,在這樣一個男權至上的世道,無疑的極大的褒獎。
而虞聽眠,她在廣陵的名聲,絕對可以做到實至名歸,這一點,高台上的惠妃也是心知肚明的,因為早在寧安王求賜婚時,她就已經到廣陵打探了一二。
然而,惠妃怎麼可能就此罷休?
她掩麵一笑,故意避重就輕道:
“說到廣陵,聽聞你母親當初嫁給中書侍郎,端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可男人嘛,總歸要開枝散葉,若後院隻有主母一人,難免力不從心,你呀,可彆學你母親,讓夫主為難……”
這句話,一聽就是在諷刺虞聽眠的母親善妒。
逝者已矣,惠妃這番說辭,簡直是在明晃晃地打虞聽眠的臉麵,打琅琊王氏的臉麵!
劉茗卿藏在廣袖中的鐵拳猛然握緊,剛要發怒,卻被虞聽眠悄然拉住衣袖。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惠妃,情緒絲毫不見起伏:
“這……妾身恐怕做不到。”
“你想學你母親?”惠妃來了興致。
虞聽眠秀眉一蹙:
“曾外祖父病危,母親衣不解帶地照顧,這才將身體累垮,她重孝道,妾身理應效仿,惠妃娘娘難道不認為,子女儘孝是人之常情,還是惠妃娘娘覺得,母親之舉,讓妾身的父親為難了?”
“本宮說的不是這個!”
惠妃被噎住,剛要反駁,就被皇後一個眼神瞪得雙肩一顫。
“那是什麼呢?”虞聽眠佯裝不解地思索了片刻,又恍然大悟:
“是子嗣問題嗎?嗯,母親去世得早,的確沒能給父親開枝散葉,但父親不是續弦了嗎?如今虞家依舊人丁興旺,逢年過節,妾身的母親香火最是旺盛,他們個個以妾身的母親為表率呢,惠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問妾身父親啊……”
正愁母親的牌位香火冷清呢,真是一石二鳥!
惠妃顫了顫唇角,指尖一緊:
“既然如此,你這肚子也爭個氣,快些給寧安王誕下世子才是,期間也物色物色,充盈一下寧安王府的後宮。”
誰家新婚燕爾的讓新婦給夫主納妾?想給她添堵?
被欺負成這樣,若還不反擊,那她就是軟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