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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門上倒映出紫藤花在風中搖曳的影子。
我盯著天花板出神,腦子裡全是在船上聽見的主公與森鷗外的簡短對話。
那就是森鷗外嗎?
為了異能許可證,把織田作當做一枚犧牲的棋子算計的人。
我掀開被褥坐起來,推開窗看著被月色籠罩的庭院。
港□□易……購買港口是為了鞏固領地和走私方便嗎?
我記得幫助micmic暗中偷渡的人就是森鷗外。
難道購買港口是為了偷渡提供便利嗎?
我垂下眼瞼,打開房間的燈,在紙上寫下一段話後,翻身跳出窗戶,腳下用力無聲跳上屋簷。
夜風拂過,發絲淩亂地擦過臉頰飄在半空。
陣陣蟬鳴響徹耳際,我看向庭院裡最大的一棵紫藤花樹,朝它伸出手。
不一會,花簇攢動,樹枝顫抖。
一隻鎹鴉煽動翅膀從中飛出,在空中盤旋落到我的手臂上。
鎹鴉的腳上纏著一個細小的竹筒,我打開竹筒的蓋子,將紙條塞進去後,輕輕撫摸它的毛發。
“好孩子,去吧,去耀哉大人那裡。”
我輕聲道。
話音剛落,鎹鴉歪了歪腦袋,撲棱兩下翅膀,鬆開爪子展翅高飛。
這隻鎹鴉是主公大人留給我們作特殊聯係的,隻要是涉及鬼方麵的事情,都用鎹鴉來聯係。
這也是產屋敷家族百年間傳承下來,為人所不知的,秘密收集情報的一種方式。
現代科技發達,隻要是信息到了網絡世界,一定會留下痕跡,稍不注意就會造成機密外泄。
這種古老的傳遞方式,反而對情報的保護有利。
鎹鴉飛走後,我盤腿坐在屋簷上賞月。
“雪奈,你還沒睡?”
愈史郎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我低下頭,皎潔的月光下愈史郎的身影格外清晰。
我笑著朝他揮手,“愈史郎,今天月色真美啊。”
愈史郎像是聽到什麼惡心的話般,麵色蒼白地捂住肚子,伸出食指指著我道:“這句話什麼意思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故作嬌嗔道:“嗯……今晚的月亮確實很漂亮不是嗎?啊咧——難道愈史郎覺得是那種隱藏意思?討厭~我們是兄妹,骨科是——嗚哇!”
話還沒說完,一個鞋子迎麵砸來。
隨即,愈史郎氣急敗壞的聲音響徹整個庭院。
“閉嘴吧你!不要侮辱少男少女憧憬的這句話啊!夏目O石會哭的——”
“我剛剛是不是聽到什麼不應該從你嘴裡說出的名字?”
“哈?!”
“哈哈哈哈抱歉,我開玩笑的啦~”
抱歉,愈史郎。
我看著屋簷下愈史郎跳腳的身影,收斂了唇邊的笑意。
我大概要做一些會讓你擔心的事……
*
京都,產屋敷大宅。
產屋敷家本宅後麵的山上,一排排墓碑錯落有致的分布在私有墓園裡。
墓碑被風吹日曬多年,石碑斑駁,但無論是墓碑,還是墓碑周圍的過道,都乾乾淨淨,被人專門打掃過。
墓碑前依次放有雛菊,晶瑩的水珠灑在花瓣間,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微光。
“抱歉啊大家,這麼遲才來看你們。”
我拂去墓碑上的落葉,看著燃燒的香微微一笑。
此行隻有我一人,愈史郎留在神社裡。
我到的時候,耀哉大人正在京都的一處藤之家與客人談事情,我阻止侍從告知的舉動,先行上山掃墓。
白煙冉冉升起,模糊了墓碑上斑駁的名字。
“炭治郎、善逸、伊之助還有禰豆子,他們現在很元氣哦,每天的煩惱就隻有作業,還有吃什麼零食。”
風吹起淺藍色梅花紋和服的衣擺,散落的黑發微微晃動。
“宇髄先生現在是很棒的體操運動員,上次在電視裡看他的比賽,華麗地獲獎了呢。”
“蜜璃,忍,無一郎,煉獄大哥,實彌先生,義勇先生,伊黑先生,悲鳴嶼先生……”
“你們現在過得好嗎?”
我看著眼前一排而過的墓碑,笑彎了眼。
我抬起頭迎向刺目的陽光,陽光太過強烈,刺得眼睛溢出些微淚水,沿著臉頰滑落。
手機振動,我擦去眼淚,接聽電話。
不曾想,愈史郎有些驚慌的聲音從手機傳出,隱約有什麼東西散落的聲響。
“雪奈!你現在立馬回來,我檢測到你血液裡的無慘細胞開始活躍了!”
砰——
胸腔劇烈收縮,心臟瞬間痙攣。
心臟劇烈的疼痛使我睜大眼睛,半跪在地上俯下身子。
手機跌落到地上,愈史郎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最終歸為平靜。
牙齒在發疼,獠牙不受控製地伸出,刹那間指甲變得又長又尖。
【很孤單吧,他們都死了,丟下你一個人——】
低沉的男聲在腦海中響起,是我一直以來深惡痛絕的聲音。
“鬼舞辻、無慘……”
我咬牙切齒地低吟,喉嚨燒得厲害,身體正在訴求某種鮮紅的粘稠液體。
在這瞬間,我甚至能感知到山下大宅裡人類的數量。
唾液不斷從我的嘴裡落到地上,心臟像是要爆炸似的不停鼓動。
【雪奈醬,為什麼要反抗?很辛苦吧,很難受吧——】
輕靈甜美的聲音發出誘惑的輕歎,是蜜璃的聲音。
【呐,雪奈,隻要把身體交給本能,你就可以輕鬆了哦。】
這次是忍的聲音。
【唔嗯!雪奈少女,身為獵鬼人卻變成了吃人的鬼,你沒有資格活在這世間!】
煉獄大哥鏗鏘有力的聲音在腦中炸響。
我渾身一僵,這句話仿佛利劍般刺入我的心臟。
我顫抖著身軀,匍匐在地,手緊緊抓住墓碑的邊緣。
模糊的視線中,墓碑上“煉獄杏壽郎”的字樣在我艱難的喘氣中清晰起來。
怒火在心裡燃燒,幾乎要從我的眼裡噴出來。
“開什麼玩笑,大家……”
我抓緊衣領,吃力地抬起手,“大家才不會這麼說!”
“啪——!!!”
我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不要侮辱他們啊你這個垃圾!”
刺痛的感覺一閃而過,很快痛感消失,隻有臉頰上殘餘一縷鮮血。
魔音消失,那些絮絮叨叨的廢話終於消停了。
想要吃掉人類的欲望仍然在叫囂,一點點引誘我墜入罪惡的深淵。
忍住!
忍住!
一定要忍住!
我擦去臉上的血,深呼吸之間堅定了內心的想法。
這次,我一定要守護好他們。
“喵~”
空氣浮現一陣波瀾,茶茶丸出現在我眼前。
它搖晃著尾巴,身上背著一個小箱子,脖子上貼有眼睛紋樣的咒術紙。
很快,我意識到箱子裡放著的是什麼,連忙把茶茶丸抱在懷裡。
我打開箱子一看,裡麵是兩袋400ml的血袋。
箱蓋上貼著一張紙條,一行字矚目地印在白紙上:補血的日子快到了,以防萬一。
“這家夥,還真是不坦率呢。”
我想起出門前愈史郎想跟著一起卻又被織田作的孩子們纏住,不得不留下來的憋屈模樣,不由得輕笑出聲。
喉嚨的乾渴灼燒感,在喝掉兩袋血後緩解了一會,可沒過幾分鐘這種灼燒感再次湧上來,全身的細胞都在告訴我——
不夠,還需要更多的血。
茶茶丸在我拿走血袋後蹭了蹭我的手心,然後消失在原地。
我用血鬼術燒掉空袋子,接著飛身離去,路過林間小溪時,我停下來將嘴邊和手上的血跡洗乾淨。
我看著倒影中的自己,紅眸鮮豔,消散在一波波漣漪中。
若不持續用鮮血澆灌,這紅色便不會褪去。
這種感覺,讓我非常厭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