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無力的感覺,讓他想起曾經十五六歲的時候。
中島敦擔憂得看著他,正思考說些什麼,就被街上賣報的赭發小童打斷。
“號外號外——”
“某有名香水商人跟遊女跳河殉情,一死一傷——”
中島敦嘴角一抽,顫聲道:“殉情?!”
或許是因為內容,也或許是跟自己同樣的發色,中也拉住賣報小童,啞聲道:“給我一份。”
小童露出欣喜的笑容,笑得眯起藍色雙眸,將錢放進口袋裡,“多謝惠顧,這位先生,手上的傷口要包紮一下才行。”
中也看著他的眸色,有些失神。
“啊。”
他輕輕應了一聲。
小童朝他鞠了一躬,便揮手跑遠了。
中也看著他的身影淹沒在人群裡,直到中島敦的聲音讓他回過神。
“那個小孩子,跟中、不,慎一先生原來的樣子有些相似呢。”
中島敦感歎道。
中也沉默,邁步往前走。
“慎一先生,我們現在去哪裡?”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遊郭。”
*
當中也和中島敦來到遊郭的時候,月亮開始升起,大街小巷開始亮起燈光。
中島敦抬頭看著華麗的西式拱門,頂端裸露的聖母像在昏暗的燈光放射下宛若罩上朦朧的紗衣。
他再一低頭,看著進進出出的男人們,再眺望遠處,繁華的街道兩旁欄杆內,坐著姿色各異的遊女。
頓時,中島敦感到鼻子有些發熱。
“遊郭難不成是花、花街???”
中島敦滿臉震驚。
“走了,小鬼。”
中也抬手想拉住帽子,卻摸空了。
他皺起眉頭,不自在地甩手,邁步走了進去。
一路上,形形色色的男人像打量商品一樣將目光放在圍欄內的遊女們身上。
明明周身一片歡聲笑語,可中也和中島敦卻覺得那一座座圍欄壓抑得很。
“感覺,令人不快。”
中島敦低聲呢喃道。
中也淡淡看過去,輕嗤一聲,“這個時代,窮人家的孩子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中島敦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麼,卻沒能說出口。
迎麵走來一位身著灰色和服的夫人,嘴裡說著抱怨的話,可眼裡卻浮現出悲傷的神色。
“那孩子怎麼這麼想不開,隨隨便便跟男人出逃去殉情,現在倒好,男人沒死成,她自己倒是死了,連屍體都撈不上來。”
“好了好了,彆難過了。現在店裡缺了一人,我剛剛看到有賣家,要不去看看?”
跟著她身旁的男人歎道,“不過,秀那丫頭確實不太對勁,跟萩本屋的那位一樣,白天根本不出門,視線也莫名冰冷……”
“唉,彆說了。”
婦人不耐煩地打斷,加快腳步,從中也身旁經過。
中也回眸看了她一眼,拉住經過的路人問道:“那個人是誰?”
路人輕笑兩聲,上下打量他,說:“是剛出門嘗鮮的少爺吧?那位是時任屋的老板娘,她家的新花魁鯉夏可是非常的溫柔可人……”
說著,男子露出向往的神色。
中也打斷他的話,道了聲謝回頭想跟在老板娘身後,可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行人浩浩蕩蕩在路中央緩慢前行。
他看過去,一眼便看見人群中打扮亮眼□□的花魁。
中也撥開人群追過去,老板娘的身影卻消失了,藏在擁擠的人群裡。
“慎一先生,等等我!”
中島敦艱難地從人群中脫身,擦去額角的汗水。
突然,一道視線掃過來。
中島敦敏銳地回過頭,對上一個男人的視線。
那人靠在牆上,嘴裡叼著一個狗尾巴草,和服大敞,臉上還有一刀刀疤,麵無表情地樣子看起來分外凶狠。
中島敦移開視線,他並不想在陌生的時代惹上麻煩。
“怎麼?”
中也問道。
他順著中島敦的視線看過去,並沒有看到什麼可以的人。
中島敦搖了搖頭,“不,隻是看到一個像是悍匪的男人。”
“你這是什麼形容?”
中也失笑。
中島敦尷尬一笑,抬手抓了抓頭發。
中也輕哼一聲,視線瞥向時本屋的方向,屋內的客人紛紛跑出來看花魁道中,二樓的遊女也伸長脖子探頭往下發看去。
突然,他看見二樓拐角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女子。
她蓬頭垢麵,長發遮擋了她的臉,在一眾身著上乘布料,打扮豔麗的遊女中格外顯眼。
中也皺起眉頭,抬腳走向時本屋,中島敦緊隨其後。
可沒過多久,他們兩個就請了出來。
“不好意思,兩位客人,剛加入的孩子必須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才能接待客人,你們既然無意於本店的其他遊女,還請過段時間,等那孩子真正接客了再來,十分抱歉。”
接待的女子朝中也深深鞠躬。
中島敦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他不明白這位mafia的首領為什麼一定要見一名遊女。
不對!
應該先找到太宰先生才對!
中島敦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一直被中原中也帶著走了。
感覺中原先生,相處起來總是會不自覺去依靠他……
等等——對付可是mafia啊!
中島敦表示內心一片混亂。
“本店新加入的孩子都會有一個初夜的競拍,看您身上穿的和服,想必是一位少爺吧,如果真的看上那孩子的話,還請耐心等一等,是您的總該會是您的。”
眼前的遊女眉眼低垂,低聲緩緩道。
中也看了她一會,最終歎了口氣。
“競拍什麼時候?”
“十五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