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呂念川一番勸誡,沈霽果然沉下心來,開始讀書了。
入門級彆的書籍如四書五經,沈家還是有的,因此並不需要沈霽去白嫖彆人的書。
基於她爹就是學習《三禮》出身的,她決定先學《三禮》,而《儀禮》《周禮》《禮記》中,又以《周禮》的卷數最少,所以她從她爹的書堆裡翻出《周禮》,先讀了起來。
《周禮》原名《周官》,顧名思義便是記錄了周朝的官製,因裡麵有許多官職人數,對數字較為敏感的沈霽讀起來尤為順暢。
不過她對哪些官職要做哪些事並不感興趣,每每讀到這裡就打哈欠,然後就被過來督促她讀書的沈億陸強行地將這些周朝的官職給塞進腦子裡。
她十分不解:“如今的官製與那會兒相去甚遠,我們為什麼還要學《周禮》?”
沈億陸道:“沒有父,哪兒來的子?這周朝的官製與本朝的官製那都是延續和傳承的關係。若無周朝製定的禮製,後人便不知何為‘禮儀’,何為‘製度’。凡亂世,那必然是禮樂崩壞的時候,可見禮製之重要。”
沈霽不以為然,心想:“禮製不過是統治者用來約束被統治者的工具。”
當然,這些話她可不會跟她爹說,否則必然會被批評大言不慚、口出狂言。
除了找親爹沈億陸答疑解惑之外,沈霽還會去找李穆,後者隻要不用去舍人院當值,就會在家等著她上門請教。
沈霽一口一個“老師”親近地叫著,久而久之,李穆便算是默認了收她為學生的事。不過謹慎如他,依舊不願意公開這層身份,他怕將來自己再度出事,會牽連沈霽或沈億陸。
等李雲杳再次來尋沈霽時,後者已經能夠把《周禮》背誦下來,並且能解釋基本的文意了。
李雲杳:“……”
說實話,沈霽這天賦確實讓人羨慕嫉妒。
偏偏這廝此前十幾年不思讀書,否則早讓她進士及第了!
李雲杳對係統說:“我覺得你當初綁定錯了人,你最該找的是沈霽,這樣就省得通過我去教她了。”
係統:“……”
係統轉移了話題:“其實夫子的學識遠超沈霽,夫子不必擔憂她會追趕上夫子。”
李雲杳察覺到了它的異常,試探地問:“該不會你當初想綁定的人真的是沈霽吧?”
說起來,係統是她祖父去世後,她在院中哭泣,而沈霽為了哄她爬樹,摔下來之後才出現在她的腦海中的。那時候沈霽剛好昏迷了,隻有她聽到了這個異常的聲音,隻是後麵的事情過於混亂,她是很久之後才發現係統的存在的。
係統沒有正麵回答她:“夫子不要想那麼多。”
係統的態度曖昧,容不得李雲杳不去胡思亂想。她有那麼一瞬確實很難受,畢竟符合係統的應舉條件的是沈霽,連係統原本的綁定人選也是沈霽,她的立場倒是變得可笑了起來。
然而也隻有這麼一瞬,她便重新振作:
縱使係統原本看中的是沈霽又如何?係統一旦綁定便無法更改,她跟係統綁定了七年,默契漸漸養成,合作關係也日趨牢固,彼此都沒有改變現狀的念頭,而且受益的是她,她沒必要再介懷過去。
想開之後,沈霽似乎是“天命之女”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值得羨慕嫉妒的了。
李雲杳的麵前,沈霽正嘚瑟自己在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內學完了《周禮》,她見李雲杳無動於衷,忍不住問:“你是不是羨慕我的天賦?也不用太羨慕,畢竟不是人人都有我這智商的。”
李雲杳淡定地說道:“你的算數那麼好,那你一定能算出來,一個月將一本書學會並且融會貫通,把數千部、數萬卷書學完,要花多少時間。”
沈霽:“……”
一千部書得一千個月,數千部就得數千個月,所以快則十年,慢則二三十年?!
行吧,她也不嘚瑟了,還是學習去吧!
其實世上的讀書人,能學上千部、上萬卷書的少之又少,學完這些書才能考進士更是無稽之談,因為不少人考中進士後,並不會因此而荒廢了讀書。學海無涯,一個人窮儘一生也未必能將天下的書讀完,所以李雲杳不過是為了讓沈霽放平心態,潛心讀書,勿要得意忘形而誇大其詞罷了。
李雲杳給沈霽一張學習計劃表,道:“先從簡單的開始學,每學一卷都得‘溫故而知新’。除此之外,你還得每天抽出一個時辰來練字,否則字寫得太差,容易被黜落。”
沈霽看了眼計劃表,登時瞪大了眼睛:“卯時正(6點)就得起來,子時初(23點)才能入睡,會不會過分了點?”
李雲杳瞅了計劃表一眼:“過分嗎?那改成子時正(24點)才能入睡吧!”
“你——大半夜的不睡覺,看什麼書啊?傷眼知道不?”
“你若從六歲開始讀書,時間倒是寬裕,可你已十六歲,等於虛耗了十年時光,這些虛耗的時光,自然得補回來。”
沈霽不解地撓頭:“你怎麼這麼著急想讓我進士及第?你是有什麼迫在眉睫的麻煩需要通過我考進士來解決嗎?”
李雲杳對她的敏銳感到心驚,然而嘴上反問:“你認為可能嗎?”
沈霽又沒心沒肺地道:“想也知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