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安帶著一臉不情不願的薛吉進了李穆家的門後,才知道沈霽跟李雲杳也在。他確認了沈億陸為沈霽請李穆為師的說法,更加堅定了讓自己兒子拜李穆為師的念頭。
和薛正安的迫切形成反比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薛吉,他的厭學之舉甚至毫不遮掩,以至於李穆見到他,眉頭微蹙,忍不住拿他跟沈霽來比較。
沈霽雖然一開口就暴露了她沒怎麼讀聖賢書的事,可她好歹尊師重道,也樂意學習。薛吉不僅態度傲慢,且談吐也不為他所喜。
因而薛正安開口請他收薛吉為學生之後,李穆便婉拒了:“下官教繼宗一人,便已心力交瘁,實在是無能再教令郎。”
沈霽心想,她有這麼難教嘛?老師教她都教到心力交瘁了!可老師之前還誇她天賦不錯來著,難道是看在她爹的份上才這麼說的?!
俗話說,天賦不夠努力來湊,她是不是該努力一下,好讓老師認為她孺子可教?然後老師就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文章交給她整理,她再搞出一本文集來,待價而沽……
這法子完全是可行的啊!
想到這裡,她立馬乖巧地待在李穆身邊。
薛正安看到她這般模樣,更加肯定了找李穆幫忙教孩子是正確的選擇,於是拉著他到一旁聊天。
他們一走,薛吉立馬原形畢露,大大咧咧地坐在沈霽麵前,道:“人都走了,你還裝什麼呢?”
沈霽假裝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老師說,站有站姿、坐有坐相,你的坐姿很不雅正。”
薛吉“切”了聲。他對學習不感興趣,可耐不住他爹總在他耳邊誇沈霽,都把沈霽誇成“彆人家的孩子”了,所以他決定待會兒在他爹麵前拆穿沈霽不學無術的真麵具!
沈霽不理他,低頭翻閱還沒被李穆借走的李雲杳的筆記。她發現李雲杳的字娟秀工整,哪怕是注釋的小字,也能讓人一目了然。而筆記內容條理清晰,該從哪裡學起,如何快速地理解、背誦《論語》的內容等,都有一個清晰的認知,給人一種自己看了就能成為天才的錯覺。
李雲杳見她看自己的讀書筆記看得認真,便道:“若是還有不懂之處,沈郎可來問妾。”
沈霽剛想回話,薛吉便找到了機會,嗤笑道:“一介婦人懂什麼?你還要向婦人討教,莫非是女裝穿久了,忘了自己是男人?”
沈霽反唇相譏:“你也隻能拿我昔日扮女子之事來攻訐我了,這是否說明我的為人還是無可挑剔的?再者,婦人又怎麼了?我家隱娘三歲就學習兵法,五歲誦讀其祖父的筆記文章,七歲能背完蒙學教材,十歲能寫文章,如今不過是十七歲,便已博覽群書,通曉典籍,她又哪裡比你一個男子差了?你以自己男子身份為傲,貶低女子的地位,可你堂堂七尺男兒,連你所蔑視的婦人都比不過,你還有何臉麵譏諷她?”
“你!”薛吉本意是羞辱沈霽,沒想過把矛頭對準李雲杳,可沈霽偏偏抓住了這一點來反駁他,他反擊道,“你還不是比她差?!”
沈霽道:“我承認我的學識不如她,甚至還需仰仗她教導指點我,可那又怎樣?孔聖人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她的學識在我之上,我並不認為她是女子就該屈居我之下,我反而該向她學習。
“我也不會以自己的學識修養比她低而羞愧,因為我知道我終有一天能到達她的境界,這無關性彆,隻以學識分高下。我已經開始讀書,你又拿什麼來趕超我們?”
薛吉啞口無言。
沈霽心裡嘚瑟,還好剛才看了眼李雲杳的筆記,記住了“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這句話及其注釋,要不然反駁薛吉都反駁不出底氣來。
她察覺到旁邊有一道目光,扭頭看去,對上了李雲杳似笑非笑的神情。
沈霽:“……”
李雲杳該不會看出她是現學現用的吧?!
這時,薛正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說得不錯!”
三人這時才發現,薛正安跟李穆不知何時已經談完了話,此刻正站在門外悄悄地觀察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