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呂念川來找自己,沈霽下意識地看了眼身側的李雲杳,後者白了她一眼,道:“她來尋你應該是有要事,我不是吃醋吃得不分青紅皂白之人,你去見她吧!”
沈霽聞言便快步走出去,然而沒一會兒她又折回來拉著李雲杳往外跑:“我帶你一同去見她吧,正好給你們介紹一下彼此。”
在她的認知裡,李雲杳和呂念川還未見過麵呢,怕留下李雲杳一個人瞎想,乾脆帶上她。殊不知她們早就背著她見過幾次麵了。
李雲杳也沒說穿,跟著她來到了前堂。
呂念川身穿樸素的便服,頭戴帷帽,立在前堂,手裡攥著巾帕不住地抽卷。雖看似鎮靜,實際她的小動作出賣了她的焦慮不安。
“呂姐姐!”沈霽快步上前,麵上有些驚喜,“你終於舍得上門找我玩了?”
李雲杳心道,沈霽移情彆戀後,對曾經的心上人也粗心了許多,沒見呂念川渾身透著焦慮的氣息?
她掙開沈霽的手,反而去拉呂念川的手,一邊將人往坐席上帶,一邊問:“呂娘子,可是出了什麼事?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呂念川果然沒有去理會沈霽,隨李雲杳坐下,被牽著的手也沒有鬆開,隻好用另一隻手將帷帽摘下來,露出了她略不安的麵容:“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被冷落在一旁的沈霽一臉疑惑,為什麼她們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見麵的樣子?為什麼她們好像很熟稔?她們怎麼認識的?什麼時候背著自己認識的?
本來還擔心李雲杳吃醋和瞎想,可眼下吃醋的人反倒成了她?!
沈霽雖然有些小鬱悶,但她也看出了呂念川心事重重,想必是有要事,否則也不會登門來找自己。
於是她在李雲杳的另一邊坐下,結果剛坐下,李雲杳便敦促她:“去給呂娘子備茶。”
沈霽:“……”
她隻好起身去讓婢女備茶,回來的時候,呂念川也開了口:“實不相瞞,我今日冒昧登門實是有事相求。”
若非這事不是憑她的能力可以處理的,她也不會上門求助沈霽。
沈霽道:“咱們之間用不著這麼客套,你就好像我的親姐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便是。是不是又有人去尋你的麻煩了?”
呂念川看著她,搖了搖頭,道:“是我在教坊司的好姐妹出了事……”
原來她在教坊司時也有幾個同病相憐的好姐妹,其中一個叫燕燕,與她一樣都是西蜀叛軍的女眷,當初叛軍被剿滅後,她們一同被送進了宮裡為宮奴。
呂念川擅長古琴,燕燕則擅長琵琶。除了技藝,燕燕也頗具姿色,近些年更是憑借出色的技藝成為了能在宮宴上獨奏琵琶曲樂的行首,每每宮宴結束,她從宮門出,總能招來許多王孫公子追隨她到住處,花重金見她、求歡。
而正是這樣有名氣的宮奴卻在長春節宮宴結束後離奇失蹤了。
起初教坊司的說法是她病了,見不著她,王孫公子們也還有彆的尋歡作樂去處,因此並沒有生疑。
可後來幾日,呂念川與好姐妹們相聚,卻得知燕燕並非是病了,而是被趙老大的小舅子王繼勳看上,給帶走了。
王繼勳在汴梁已經屬於臭名昭著了,大家也知道落到他的手裡,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可有人心懷僥幸地說:“燕燕畢竟是教坊司的人,晾那王繼勳膽大包天,也不敢對教坊司的人動手吧?”
況且最近這幾年也沒有傳出他再虐待奴婢的消息傳出,想來是被罰怕了,改過自新了。
呂念川卻覺得,以王繼勳這樣無法無天的人,仗著趙老大的關係,幾次三番胡作非為都被免於責罰,難保他不會更加肆意妄為。
她讓人去打聽燕燕的下落,結果從洛陽回來的人卻說完全沒見過王家有什麼年輕貌美的姑娘出入,更是不曾聽聞王繼勳邀請彆人到家中飲宴、觀賞舞樂。
呂念川在歡場多年,太清楚這些王公大臣、勳貴子弟的作風了,他們不管家中是否蓄妓,隻要新得了什麼美人、名妓,那必然會在宴席上要求她們出來作陪。
王繼勳從教坊司把名妓燕燕帶走,不說宴請彆人來歡飲吧,至少會自己悄悄地聽燕燕彈奏琵琶。可是半個月來,王家毫無絲竹之聲,也未見他與人歡飲,行為未免太反常了。
呂念川的直覺告訴她,燕燕出事了。
她去找教坊司的都知、判官,對方卻對她冷嘲熱諷:“這不是你可以管的事。既然抱上了沈衙內這條大腿,得以放歸良籍,那就好好地伺候沈衙內,少插手外頭的事。”
宮奴的命在權貴的眼中比紙還薄,呂念川無奈,隻能來拜托沈霽。
沈霽聽完,忙安撫擔憂的呂念川:“呂姐姐所托,我定不遺餘力地去幫忙!”
至於要如何幫,她還未來得及認真思考。
李雲杳問呂念川:“可確定燕燕是被王繼勳帶回洛陽了?”
“王繼勳在宮宴結束後便徑直去了教坊司要人,有很多人可以作證,而在宮宴結束後的洛陽了。”
“不如我們去跟爹說,讓爹在官家跟前揭發他私自扣押教坊司宮奴吧?”沈霽道。
李雲杳看了她一眼,並不讚同:“王繼勳是官家的小舅子,此前他臠割奴婢,也不過是被官家收回兵權,罰他分司西京,並無多大的懲處,如今隻是要走一個宮奴,隻怕最後也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這樣不僅沒法解救燕燕姑娘,反而會害了她。況且,我們得有證據證明是他帶走了燕燕姑娘才行。”
“有人證啊!”
“隻要是人,隻要有好處,那人也能當禽獸,你認為禽獸會開口說人話?”
沈霽若有所思,她對呂念川道:“呂姐姐先彆著急,我明日便去洛陽替你尋人。”
李雲杳還未開口,呂念川便脫口而出:“我也去。”
說完,她才覺得自己失言,畢竟她跟沈霽已非從前那般親密無間的關係,沈霽又該以什麼理由帶她去而不讓李雲杳多心?
沈霽卻不知道她內心的糾結,道:“我知道呂姐姐擔心好姐妹,隻是此行可能會有危險,我不放心呂姐姐跟著去。”
此話卻更加堅定了呂念川同去的念頭,道:“此事是霽兒受我所托,若是有危險,我豈能讓你一人去麵對?”
沈霽還想說什麼,李雲杳卻橫插了進來:“你打算一個人去洛陽,之後呢?是直接上王家的門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