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杳是在契丹擾邊,她目睹了城中的混亂與麻木之後,開始思考假懷孕的可行性的。
她與沈霽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與其晚年再來考慮孩子的事情,倒不如現在就把這事解決了。她未必能當好一個母親,但她也想將她跟沈霽的一些理念教導給孩子,讓孩子傳遞下去。
正好把鐵火炮交給軍器監和折賽花去研究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鐵火炮上麵,她假懷孕的消息必然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通判廳簡陋、破舊,且人多眼雜,在故意透露李雲杳有喜的消息後,沈霽便在通判廳不遠處另外置辦了一處宅子,簡單地修繕一下就搬過去住了。
為了提高演技,李雲杳平日除了讀書就是模仿孕婦的行為,不僅她要學,沈霽也要,——她要學的是怎樣當好一個父親。
久而久之,沈霽仿佛忘了李雲杳是假懷孕,每天準時放衙回家照顧李雲杳不說,還到處去請教那些有生育經驗的人家,收錄了不少婦產注意事項。
這下整個代州的百姓都知道他們的通判要當爹了。
楊業因公事與沈霽碰麵的時候,便賀喜她:“恭喜沈通判要為人父了。”
沈霽矜持地擺擺手:“還早著呢!”
彆看她這麼克製,實際上那得意的小表情,並沒有瞞過任何人的雙眼,偏偏她還覺得自己很端方雅正。
眾人心想,“他”畢竟是初為人父,這種喜悅之情是由內而外,騙不了人的。
當然,這並不代表沈霽荒廢了政事,她雖按時回家,但沒處理完的公務還是會帶回家處理的。一方麵要照顧“孕妻”,另一方麵還得處理繁忙的公務,才一個月,她便瘦了兩斤。
……
沈霽一邊給李雲杳按摩小腿,一邊彙報她近日的觀察心得:“我的演技很好,目前並沒有人懷疑李娘子有喜是假的。”
李雲杳倚在榻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依我看,你根本就無需演。”
沈霽這人愛湊熱鬨,不僅會看熱鬨,還會趁機一起感受這份熱鬨,以至於她無需刻意去表演,彆人都能從她的身上看出喜悅來。
沈霽就當李雲杳是在誇自己。
李雲杳覺得倚著不舒服,又調整了姿勢,側趴下來,舒服地眯上了眼,嘴裡問道:“告訴家翁了嗎?”
“說了,爹把他的私房錢都給了我,讓我務必照顧好你。娘那兒也說會配合,所以她讓劉嬤嬤過來,屆時也好替你‘接生’。”
李雲杳橫了她一眼:“難怪你最近這麼高興,原來是得了私房錢。”
“爹說這些錢都是要花在娘子身上的,所以不是我得了私房錢,是娘子得了私房錢。對了,還得買孩子的東西!我再問爹要點錢。”
李雲杳從未見過啃老啃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人,她道:“明年家翁便年至古稀,你也好意思把他的老底都掏空了?!”
沈霽一頓,她爹今年六十九了,明年七十,按照習俗將在七十一歲那年辦壽宴,那時候她剛好能結束在代州的任職回京“堂選”。
對許多人而言,六十歲都已經算是高壽,很多中下層官員往往也是六十五歲便致仕了,可沈億陸已經接近七十,但趙老大仍沒有放他回家養老的意思,反而在當初攻下太原之後,便給他加官右仆射兼門下侍郎,兼修國史,——薛正安也升了官,加官左仆射、昭文館大學士,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首相,即昭文相。沈億陸則為次相,即史相。
“我可得好好乾,拿出一份亮眼的政績來給我爹當壽禮。”沈霽道,她話鋒一轉,又說起了劉嬤嬤過來的事情,“我本不願讓嬤嬤一大把年紀還舟車勞頓過來吃苦,奈何嬤嬤堅持,我娘也沒能說服她,隻能讓她過來了。”
如今閻舒的身邊有田酈,二人恩愛逍遙,好不自在,劉嬤嬤在家清閒了一段日子後,覺得渾身不自在。她無意中得知代州有契丹兵馬入侵,便十分擔心沈霽,就借著這次李雲杳假孕的機會下定決心過來。
沈霽把這個消息跟劉衝、劉仙仙一說,兄妹倆都沒什麼意見,劉仙仙還打趣劉衝道:“正好,娘過來了還能給大哥帶一帶孩子。”
“什麼孩子?”沈霽有些懵,劉衝喜歡的人好像是景九娘吧?他們啥時候成親了,連孩子都有了?
劉衝抿唇,不發一言。
劉仙仙笑了下,道:“景九娘嫁了人,他失戀之後借酒消愁,然後……有了孩子。”
沈霽驚呆了:“哪家的娘子,你強迫人家了?”
“你彆胡說八道!”劉衝瞪了劉仙仙一眼。他本來不打算說,可為了避免沈霽誤會,解釋道,“她是替酒坊釀酒的匠人之女,我去買酒時與她相識……”
劉仙仙搶答:“他就是覺得那個女子跟景九娘相似,所以每天辦完事就特意經過那兒買酒,就是為了與那女子搭話。這一來二往,二人便勾搭上了。”
沈霽不好議論彆人的感情,得知劉衝沒有做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她便不打算再管了,至於劉衝是否要娶對方,還是得等劉嬤嬤來了後處理。
劉嬤嬤年邁,不便長時間趕路,所以等她來到代州時,代州的春耕時節已經結束,邁入了盛夏。
這時候,對外聲稱已有四五個月身孕的李雲杳也“顯懷”了,各種孕期的反應也更加明顯,天氣還不至於十分炎熱的時候,她就算是坐著也會熱出一身汗,家裡不得不早早地打開冰窖,從裡麵取冰出來解暑。
劉嬤嬤看到李雲杳如此“辛苦”,也心疼得很,直呼要帶她到五台山避暑。
李雲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