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是一個充滿曆史和故事的地方,昔日曾叫江都、廣陵,是隋煬帝的葬身之處,也是唐時江南經濟最繁榮之處,不少文人騷客提江南必提揚州,留下不少佳作名篇。
不過因這百餘年的戰亂所致,揚州城遭遇過不少重創,直到南方的政權全部被消滅,這揚州才得以恢複安寧、休養生息。
因而沈霽覺著揚州雖然繁榮,卻不比汴梁。
“也不怪乎大家都不想遷都,洛陽比揚州還要凋弊,誰願意舍汴京而遷往洛陽?”沈霽歎氣。
李雲杳安慰她:“上次回京時途徑洛陽,那兒比我們初次去洛陽時已經繁盛了不少,多了很多人,也漸漸有了人氣,尤其是官家注重漕運,那河段的淤泥一直都有清理,相信無需太久,洛陽便能重拾昔日的都城地位。”
“說到漕運,我們下揚州之時一直都是走水路的,現在明明是雨水充沛的季節,水位應該高漲才是,可我瞧著運河的水位怎麼瞧著有些低?很多河段都得靠拉纖而行。”
“問一問轉運使便知了。”
轉運使雖說是沈霽的上司,不過一開始他主要負責的就是漕運之事,隻是近些年為剝奪節度使的實權,這轉運使便分奪了部分行政方麵的職能,不僅能考察州府官員,還能過問刑獄與治安之事。
轉運司的治所就在揚州,與沈霽的知州府衙相隔不遠。
沈霽剛赴任沒多久,轉運使劉蟠便派人來宴請她。
興許是聽聞了沈霽有垂憐官妓、愛給官妓放良之名,劉蟠生怕沈霽一來就把揚州的官妓都放了,因而此次宴會並未安排官妓助興,隻讓自家的家妓出來勸酒。
沈霽為難道:“劉漕使,不是下官不給你麵子,而是內人嚴令禁止我喝得酩酊大醉,否則不讓我踏進府衙半步。”
諸同僚笑道:“太守之妻如此彪悍,怎的不休棄了她?”
沈霽瞥了這群摟著劉家家妓,趁著醉意就放蕩不堪的臣僚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糟糠之妻不下堂,更何況,我是再也找不到比內人更好更賢惠、明事、得體的妻子了。”
說到女人這些人的話題倒是多,有說三從四德的妻子才是好妻子的,有說善妒的女人上不得台麵,有說女人不給麵子就應該予以教訓,隻有這樣才能將對方馴服得服服帖帖……
還有人已經開始給沈霽介紹二婚人選了。
沈霽並未動怒,隻是笑眯眯地問他們:“你們所說的賢妻良母可曾飽讀詩書、滿腹經綸、通曉典籍?可曾知曉火|藥、鐵火炮的製作方法?可曾走過四方天地、為民生百事獻計獻策?可曾得過官家的誇獎,獲誥命加身?可曾在我失落迷茫之時為我指引方向?她是無可替代的。”
說罷,她重重地放下酒杯,冷喝道,“如此風華卓然之人,豈容爾等拿那些庸碌的女人來侮辱比較?!”
被她這麼一嚇,眾人的酒醒了七分,他們這會兒才想起,沈霽可不是那些靠門蔭出身的紈絝世家子弟,她進士及第靠的是自身的才學,她加官進爵也是靠在代州所乾的亮眼政績,她背後有當爹的首相,本就無需跟他們這些老油條虛與委蛇,之所以受邀前來,也不過是不想失了禮數。
首座上,一直靜觀其變的轉運使劉蟠終於出來打圓場,說沈霽與文安縣君伉儷情深,諸位官員是外人,並不知曉二人的感情深厚。
這話像極了那和稀泥的,稱讚沈霽和李雲杳的感情深厚的同時,又把這些人的口無遮攔說成不了解實情,為他們開脫。
眾人順著台階就下了,紛紛附和。沈霽初來乍到,也不好跟這些人計較,否則就顯得咄咄逼人了。
經此一事後,眾人便都收斂了不少,沈霽也借此機會聊起了正事。關於運河的水位問題,想必沒有人比負責漕運的轉運使更清楚的了。
劉蟠沒想到她到任後先關注的是這等小事,道:“這運河本就是人工開鑿的,河道窄而淺,河中淤泥阻塞,河床變高,以致流入的河水變少,顯得水位不高。”
“那為何不清理淤泥呢?運河出了問題,最煩惱的應當是漕使吧?”
劉蟠笑了下,叫人拿來揚州的堪輿圖,他展開來道:“揚州段的運河屬淮南運河,北起山陽,南至咱們揚州的瓜州鎮。北段的河水來自淮河,咱們這兒又有長江之水彙入,兩端的河岸會受大江的侵奪,致使淤泥堆積,河床太高,不堪承運。淤泥是年年都有清理,每年都征集了上千春役的役夫去清理淤泥,可作用不大,顯得勞民傷財。”
沈霽頷首,並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