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梧桐中,有一顆最大最粗壯的梧桐樹。
丁安夏和杭承在樹後麵相對無言,而隔壁樹下賴秋芷在放風,此刻正警惕來往的同學。
杭承從沒設想過自己會有這麼尷尬的時刻,所以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在他的設想裡,隻是見見老友而已,想知道她最近過得怎麼樣,僅此而已。
而且無論是接這個晚會表演,還是一個人溜出來都隻是一時興起,他自認為自己沒有那麼多複雜的心思。
但是麵對這種突然被逮到,又顯得有些偷偷摸摸的樣子,他感覺所有的解釋都是那麼的蒼白。
沉默許久,眼看丁安夏沒有開口的打算,杭承有些窘迫的開口“我隻是想出來透口氣,然後沒想到會碰到你,又不知道該不該跟你打招呼……”
“不過看你在新學校適應的這麼好,我也有些欣慰。”
剛才丁安夏突然竄出來和杭承打了個照麵,給他嚇得不輕。現在這幅老父親的口吻,將兩人重逢的尷尬衝掉了一些。
丁安夏“那這麼看來,迎新晚會的受邀嘉賓真的有你啊。”
杭承點點頭,心裡突然升起一些小期待。
比如,丁安夏或許對見到他也有些開心呢。
丁安夏若有所思,手往口袋裡探了探。
可惜隻摸到賴秋芷對小人書。
她總愛看一些小說、故事集之類的,按照癡迷程度,一天可以看兩本以上,她自己的口袋全是小人書,直到再也塞不下去之後就瞄上了舍友的衣兜,丁安夏身上就有兩本。
“那……你幫我簽個名唄。”丁安夏掏出那兩本小人書。
之前和賴秋芷聊天的時候她答應過如果見到杭承就幫她討要簽名,她本來想找張紙給人家簽,奈何軍訓期間根本沒有寫字的機會。
不過丁安夏隨機想起來“糟糕,忘記帶筆了。”
杭承從她掏出小人書後,就有些無奈,現在更是,丁安夏什麼時候會在乎這個了,他們在同一屋簷下那麼久也沒見她對他有什麼不同。
可轉念一想,還有另一種可能……比如遠香近臭,過去兩個多月,她突然對他有那麼點上心了?
“我有筆,你把書給我吧。”想到有那麼個可能,杭承心潮澎湃地掏出筆。
他有時會主動給粉絲簽名,所以身上常備有筆。
他的字跡俊秀飄逸,不同於過往隨便簽一簽。這一次要更加用心,所以那字就有了些鄭重其事的意味。
杭承簽完字遞過去,臉上有些小開心。
誰知丁安夏下一句話讓他的笑容瞬間收斂。
“我室友可喜歡你了,她看到這個指不定高興瘋,謝啦。”說完她還朝賴秋芷的方向看去,衝她亮了亮兩本小人書,有點邀功的意味。
賴秋芷果然臉都激動紅了,感覺下一秒就要又蹦又跳。
“啊,謝謝她的喜歡。”
杭承眼底有微不可查的失落,再看丁安夏依舊獨自開朗。
他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個滋味,明明沒說什麼,就覺得自己狼狽極了。
衝動的參加晚會,衝動的跑出來找人,一切都顯得那麼愚蠢。
偏偏對方還一副不開竅的樣子。
杭承猶如霜打的茄子,焉了,也打算趕緊離開這裡清醒清醒。
所以他提出了告辭。
丁安夏隻是擺了擺手。
這樣不鹹不淡的樣子更傷人心,杭承幾乎是落荒而退。
他走後,丁安夏勾起的笑容緩緩抿成一條直線。
“你和承承說啥了?”賴秋芷見人離開,趕緊跑過來。
丁安夏瞬間回神將小人書遞給她。
“啊,啊啊啊!!!”賴秋芷怪叫起來,一點也沒有平常的穩重。
“這絕對是絕版,絕版,絕版!你看這個字跡!”賴秋芷把字懟到丁安夏眼前,“這一筆一劃寫的好認真,跟我以前收集到的簽名完全不一樣!”
她簡直要開心瘋了。
但隨即又難受的苦著臉,因為她意識到杭承對舍友明顯很不一樣。
賴秋芷因為激動而微紅的眼睛頓時落下兩顆淚來,給丁安夏嚇一大跳。
“不是,我都把簽名給你要過來了,你咋還哭啊,彆激動冷靜一點,不就兩個字嗎,不至於,不至於,真不至於。”
賴秋芷瞪了她一眼。
她恨!
她恨這個女人不開竅,也恨偶像癡心錯誤!
更恨他區彆對待的人不是自己嗚嗚嗚。
丁安夏真的被她嚇到了,好聲好氣安慰了許久,眼看晚會時間要到了賴秋芷才停下哭腔。
舍友大約已經在操場和大部隊在一起了。
他們緊趕慢趕,終於趕在點名前加入到隊伍中。
隊伍由輔導員帶隊,到安排好的座位上就坐。
整場晚會隻有大舞台亮著燈,還是七彩晃動的。
台下的人聚精會神的看著表演。
開場便是相聲,而後是小品,再之後是樂器演奏,最後壓軸的是唱歌,由杭承表演。
他一出場,藝術大廳的屋頂都快被學生們的尖叫掀開了。
“我瘋了,啊啊啊,真的是杭承。”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快來跟掐我一把,簡直不敢相信是本人!”
“不是怎麼比在電視上看到的還好看?我要暈了。”
台上的人穿著一身白色西裝,說不出的男色惑人,手持話筒的他又顯得非常憂鬱。
杭承的音色猶如大提琴,低沉又富有磁性,當他娓娓道來時,全場寂靜,耳邊隻有他的聲音。
同學們不知不覺被帶入到那種難言的氣氛中。
“你可知道我在愛你,怎麼對我不理睬,請你輕輕告訴我,不要叫我多疑猜……”
這是一首暗戀的歌,底下的人被他唱得淚眼婆娑,尤其是唱歌的人這麼的英俊深情,如果帶入到自己就更好哭了。
丁安夏看幾個舍友都拿袖子擦眼淚了,她一整個大震驚。
要不要這麼誇張啊?
“不是……這什麼歌啊?你們怎麼哭成這個樣子?”
她不理解且大受震撼。
賴夏彤有些懵逼,眼角掛著淚“你沒聽過張薔的《愛你在心口難開》?”
旁邊有人聽到她們的對話,嗤笑一聲“哪裡來的土老帽?”
丁安夏“……”
她才想說,你們才土呢。
放她那個年代,這種歌都排不上流行音樂榜。
因為這個插曲,丁安夏都沒怎麼聽。
“現在我想請同學合唱,有誰願意嗎?”唱到一半的杭承突然說。
在幕布後觀察的傑瑞罵了一句“操”。
他現在恨不得跳出去把活祖宗綁架走。
媽的!剛才鬼鬼祟祟摸出去找人,這賬還沒跟他算,現在台上又整幺蛾子。
而且他看的分明,杭承出去一趟後明顯失魂落魄了起來,很顯然在某人那裡碰壁了,可現在竟然又一心撞上去,簡直像極了撞了南牆也死不回頭的那種。
“賤!”
傑瑞忍不住罵道。
真是氣死他。
再看台下被蒙在鼓裡的粉絲朋友,他翻了個白眼。
你就作吧,活祖宗。
“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