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封侯了?”
賈母雙目微睜,表情先是驚喜隨後又是惶恐之色。
賈母出身史家,乃是公侯之後。
親眼見證了四家族最為鼎盛,也是賈府在京城中最為風光的時候。
自然是知道這個稱號和爵位的非同凡響。
古往今來多少武將,曆經百戰,到死都不得封侯!
功冠三軍!
乃是皇帝親賜,至今也不過寥寥幾人得封此等封號。
每一位都是當朝最為耀眼的風雲人物。
其餘族人。
更是瞠目結舌。
自大乾朝統禦四海以來,在這數十年的年的時間裡,賈瑛當為首位憑軍功獲封侯爵的武人!
文官封侯不在少數。
但是武人封侯!
數十年來,前無古人後鮮有來者!
尤氏跪在地上悄悄地抬眸打量賈瑛,哪怕是麵對宮中天使還有象征著皇權的聖旨,賈瑛依舊是站得筆直傲然而立。
昔日裡賈珍等人見了都得唯唯諾諾的兩位公公。
卻像是根本沒看見一樣。
對於賈瑛的放縱之舉熟視無睹。
這才是一家之主!
這才是真正的一族之長!
身為貴族子弟,七尺男兒!可跪天地父母,豈能對不男不女的宦官小人卑躬屈膝?
“侯爺,還請領旨吧—-”
夏公公也不管賈瑛有沒有行跪拜之禮,反正樂嗬嗬地樣子,好像兩人是老熟人一樣。
戴公公也是在一旁恭維起來。
“恭喜侯爺、賀喜侯爺!”
兩人搖尾乞憐的模樣。
這才像是宦官!
賈瑛冷哼一聲,很是看不慣這兩個大太監的做派。
貌似。
這兩個宦官沒少從賈府賺取錢銀,暗地裡賣官售爵,索要賄賂,饒是如此,賈府男丁依舊是對他們這些宦官畏如虎狼。
實在是可悲!
“謝陛下隆恩!”
賈瑛上前接過聖旨,看著禦賜的銀印青綬,還有侯爺蟒袍朝服,心中感慨萬千。
這可都是他用血和汗換來的。
無論是風餐露宿千裡奔襲北地草原,亦或者是單騎救駕,都是滔天大功!
這份賞賜以及聖旨,他接的理直氣壯!
至於太上皇的聖旨?
賈瑛的目光驟然一凝,語氣也是沉悶道
“戴公公,這份聖旨本侯可接不了!”
“但是還請戴公公傳個話給太上皇,本侯已然從賈氏宗族退出自立門戶,當不得貴族族長一職!”
“賈珍之子賈蓉乃是寧國府嫡長子,賈蓉同樣是正派玄孫,亦或者是榮房的幾個爺們,都可以勝任族長之位。”
“無論誰當族長,都和我賈瑛無關!”
這一番話又是引得眾人心驚膽戰。
賈瑛啊賈瑛!
你是瘋了?
連太上皇的聖旨都敢不接?
戴公公的臉色驀然沉下來,又不敢對賈瑛發作,隻能是朝著賈赦叫罵起來。
“爾等好大的膽子!”
“竟然敢隨意將太上皇欽點的賈氏族長之名從族譜上劃去,是不是覺得這襲承爵位宗族之權都能大過朝廷皇權了?”
一番話罵得賈赦敢怒不敢言。
戴權又是朝著賈瑛低聲道“侯爺,這件事尚未上報衙署,也沒有在戶部登記造冊,算不得數。”
“所以侯爺眼下還是賈氏族人,不如就先接旨。”
“侯爺的話咱家爺一定帶到太上皇的麵前,屆時侯爺可寫好奏折再呈請聖上定奪,今日可就不要為難咱家還有這些廠衛大人了。”
廠,指東廠、西廠、內行廠;衛,指錦衣衛。合稱廠衛。
也都是忠順親王的手下和親信。
賈瑛沒有出聲。
賈母這邊已經急得泣不成聲了。
“瑛哥兒,你就趕緊接了這聖旨吧,再這樣鬨下去,不要說寧國府的爵位已經丟了,我看咱們榮國府的爵位也要保不住了。”
“再惹怒了皇上,是不是陛下禦賜的國公府也保不住了?”
“要當真如此,還有何顏麵見兩位國公爺?”
哭著哭著。
賈母陡然間聲色厲荏,指著賈赦痛罵起來
“你個不成器的牛混子,召集這麼多的長輩們要乾什麼?經過我老太太的同意了嗎?”
“看我今天不替你老子好好揍你這個牛混子!”
“仔細你的皮!”
賈母當著祠堂內兩位國公爺的畫像,也是毫不含糊,竟當真是揚起拐杖狠狠地搭在賈赦身上。
梆梆作響。
相對於賈政這個勤學勉勵的二兒子,賈母對於賈赦這個長子早已經是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將他趕出榮國府。
奈何人家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又襲承了爵位。
隻能是氣得牙根直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賈赦被揍得連個屁都不敢吭。
賈母又是調轉矛頭,指著邢夫人的臉訓斥起來。
“都是你這個歹婦在背後煽風點火!”
“要不是你在背地裡攛掇,能成這事?”
“好好的老爺們都讓你的耳邊風給教壞了,要是榮國府的爵位丟了,那就是這個長舌婦做的孽!”
短短幾句話,賈母瞬間就將火力全部轉移到邢夫人的身上,這個黑鍋她是背定了。
隻因王夫人有兒有女,不能夠輕易斥責。
賈赦又有爵位在身。
反觀邢夫人無兒無女,娘家也落敗無依無靠。
這頂大帽子自然是扣到了她的頭上。
賈瑛則是暗自佩服。
好一個老人精。
這麼大的事情,在賈母的三言兩語之下,竟然變成了婦人背地裡的說閒話引起的家長裡短的矛盾?
尤氏上前攙扶著賈母,一臉幽怨看向賈瑛。
露出懇求之意。
賈瑛也是佩服這和稀泥的本事,當即斷喝道
“本侯雖然接了聖旨,但是這族長之位還是擇日再議!”
“老太太德高望重,族內大小事務本就由老太太主張,日後沒什麼事不要來找本侯,你們各房自行商
議即可!”
賈瑛離開祠堂。
終於是讓所有人都長出了口氣。
李紈則是安慰道
“老祖宗您就寬心吧,瑛哥兒封侯也是喜事,至於這族譜修一修便是。”
說起來族長之位不俗。
但是實際上因為賈珍不成氣候,這族內大事都由賈母一人把持。
所以誰當族長基本上都沒區彆。
賈瑛更是根本就不會過問任何事情,有和沒有沒什麼大不了的。
賈母見事情平息下來,嗬斥道
“你們幾個都來榮國府,我這個老太太今日一定要說清楚幾件事,免得日後你們再敢對瑛哥兒不敬!”
宮裡的人各自散去。
賈母也乘著轎回榮國府,賈赦等人麵色難堪,隻能是跟在後麵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
夏公公剛上馬。
賈蓉徑直追了上去,連連問道
“夏公公,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聖旨或者是皇上口諭忘記說了?”
夏公公搖了搖頭。
“這麼大的事情,咱家怎麼可能忘記了?”
“胡說八道!”
賈蓉則是急眼了,哼哧哼哧問道“那我的爵位怎麼辦?”
“我老子失了爵位,我身為寧國府嫡長孫,難道不應該繼襲承祖上爵位嗎?夏公公你是不是忘記陛下還有什麼口諭沒有宣布了?”
賈蓉這是真急眼了。
自己心心念念的爵位,都以為到嘴邊了,怎麼又沒了?
“聒噪!”
夏公公猛地一揮長袖,冷笑道
“你老子賈珍乃是因罪失爵,朝廷理應沒收寧國府的爵位還有爵產,包括敕造國公府。”
“不過陛下念及舊臣之情,這才勉強留下家產還有國公府,否則休要說沒收爵位,你連一個子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