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師。”章向唯抱著劇本,垂頭畢恭畢敬的喊。
霍諶發出一個淡淡的音節:“嗯。”
跟開機那天一模一樣。
章向唯氣餒的想,哎,怎麼時熱時冷。
“小章,我跟你說,你的情感很飽滿,沒有什麼問題。”
王導摸了把油嗒嗒的頭發:“不過,感覺不對,不是我要的那個感覺。”
章向唯兩眼發黑,導演說的最恐怖的話就是這個,不說哪裡不行,就說感覺不對。
感覺是什麼?是魔鬼。
章向唯一個頭兩個大:“王導,是要改嗎?”
“要改。”王導思索著說,“這樣,你直接衝過去。”
章向唯:“……”
這麼改,這場戲更基了。
王導說:“然後霍老師,也就是你師兄因為要護著你,拳腳施展不開,被人發現破綻,幾個刺客開始借著攻擊你來讓他亂,他替你擋了一劍。”
章向唯:“……”
基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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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向唯看看嚴肅討論劇本的王導跟霍諶,覺得自己思想不健康,什麼基不基的,這是師兄弟情,師兄弟!
霍諶的女一還沒進組,他的女二也沒。
等那兩個姑娘來了,一定就能稀釋這部戲的基味……吧。
章向唯提出自己的想法:“王導,這麼改的話,會不會顯得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很傻很天真很蠢?”
王導說:“蠢就對了。”
章向唯:“……”
他隱約聽見了一聲低笑,猛地扭頭去看男人。
霍諶偏了偏頭,俯視過來,嗯?
章向唯看了眼他冷硬的唇角,撓撓鼻尖,原來是錯覺。
“這樣一來,人物的前後反差會很更大,”王導又說,“加了這個鋪墊,你後期修煉魔功成了反派,做了魔頭,殺人不眨眼,在刺殺你師兄時的掙紮,到最後的頓悟,回頭是岸也更合理。”
“小章,你不要有負擔,能被觀眾記住,並且去爭議的角色,那都是好角色,反麵不好演,演好了照樣會被認可。”
章向唯翻翻塗的花花綠綠的劇本,說的是呢。
希望開播以後,觀眾們看在我還是個孩子的份上,噴的稍微隨和點,彆在路上看到我,給我丟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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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向唯瞥瞥全程一言不發的男人,身為一個今年有極大可能要完成大滿貫的影帝,那麼大的排場,就這麼沒脾氣?
您倒是說點話啊,劇情說改就改,毫無怨言?
霍諶求之不得,他正在為今天跟這孩子沒肢體接觸煩呢,現在的臨時更改等於雪中送炭,一下就讓他活了過來。
章向唯不自覺朝著男人走近點:“霍老師,那個……”
走開了的王導回頭喊:“小章啊,那聲你可以不用全喊出來,可以保留點,反正現場收不了音,後期要配。”
章向唯苦惱的說:“不全喊出來,我會進入不了角色。”
王導要聽的就是這話:“那就辛苦你了。”
“應該的應該的。”章向唯謙虛的彎腰低頭應聲,完了抬了抬腰,小聲說,“霍老師,這個戲,我能自己配音嗎?”
霍諶的眼皮底下,小孩拽戲服領子扇風,漂亮的鎖骨若隱若現,他的舌尖掠過唇角:“能不能要看你自己的台詞水平。”
“我有學台詞,成績還行,實踐的話,”
章向唯說:“就我有一個哥們是攝影係的,他很喜歡玩,讓我給他配過不少音,好不好的我也不知道,他說我的聲音可塑性還行……”
霍諶眼裡的欲念被陰暗取代,是那個黃毛。
這兩年霍諶一有私人行程,都會去A市,開車在戲劇學院轉悠,想看看能不能碰到這孩子,見過他跟黃毛勾肩搭背,有好幾次。
霍諶身上的氣息變了,冷的讓人心驚膽戰。
章向唯的話聲戛然而止,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灰溜溜的走了。
霍諶喊助理給他煙。
助理的動作被安利製止,他壓低聲音說:“老霍,你忍著點,彆把人嚇著。”
霍諶冷笑:“我忍的還不夠?”
安利眼角抽筋:“你衝我發什麼火,有種你衝他發去。”
霍諶不鹹不淡:“他乖,我為什麼要對他發火。”
安利:“……”
那你他媽的在這吃什麼醋?還不是因為他跟那男孩子走的太近,連對方打他屁股的主意都不知道。
安利打趣老友:“你比你家小乖寶大十幾歲不說,還是狗崽們的衣食父母,乾什麼都要掂量顧慮,不像那男孩,年輕有活力,關鍵還自由,老霍,你有危機感,你怕自己成為孤家寡人。”
霍諶絲毫不顧是在片場,一腳踹過去:“就你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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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開飯時間,大家都餓的眼冒金星。
王導希望一次就過,讓霍諶帶帶小孩。
章向唯也不想NG,他擔心自己飛過去的時候,飛過了,或者飛偏了把自己磕傷,更不想撞到霍諶,太危險,也得罪不起。
開拍的時候,章向唯又是情緒到位的一聲驚叫,吊著威亞飛到搭建的屋頂上麵,萬幸的穩穩落在霍諶麵前,他用泛著腥甜的破鑼嗓子喊:“師兄你怎麼樣,你有沒有事?”
霍諶被他抓著衣袖,皺眉低喝:“你上來作甚,下去。”
“我……”
一道寒光在章向唯的瞳孔裡閃過,他驚懼的尖叫了一聲:“師兄小心!”
少年的嗓音還嫩著,這一聲不像之前那聲隔了些距離,就在耳邊,刺激的霍諶肺腑疼。
嗓子肯定受傷了。
怎麼隻知道把自己全部釋放出來,不知道收一點?
由不得霍諶分神,幾個飾演刺客的武演已經拿劍攻向他。
章向唯聽著刀劍交錯聲,在霍諶投過來的眼神的帶領下完全沉浸在了戲裡,很好的當了一個天真單純的傻缺,添了一把亂,讓自己師兄受了傷。
霍諶一劍割破最後一個刺客的喉嚨,粗喘著看向小孩,用的是師兄看師弟的神態,有沉重的疲憊,沒有指責,也沒有怒火。
“小師弟……”
話音未落,小孩就蒼白著一張臉,呆呆看著他血流不止的傷口,囁嚅著嘴唇,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大顆大顆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霍諶一頓,眸色深了深,拿著劍的五指不易察覺的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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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劇本,這時候就可以了。
王導卻沒喊“卡”,底下打鬥的群演們收了動作,機位也挪開了,屋頂上的還在繼續。
打光扳跟機位都沒撤。
章向唯心裡急得要死,後麵要怎麼演?他該說點什麼?沒詞了,要想新的,想什麼好呢,說了霍大佬接不接?不接的話他要怎麼辦?
就在他慌得腦子裡一白的時候,聽見一聲無奈的歎息:“小師弟,彆哭了。”
章向唯很快接戲,他淚眼婆娑的對著男人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指尖顫抖著:“都是因為我。”
“我什麼都做不好,隻會添麻煩,師兄我錯了,我應該聽你的話,我錯了,我以後一定乖……”
章向唯嗚咽著說出臨時想的詞,哭到身體抽搐。
一個機位拉近,特寫他自責,難受,擔憂,害怕,恐慌不安的痛哭模樣。
霍諶把劍收回劍鞘裡,按著傷口,以兄長的姿態把小孩攬進懷裡,拍拍他顫動不止的後背,嘶啞著開口:“好了,小師弟,師兄沒事。”
在另一個機位推過來前,若有似無的蹭了下他因為悲痛大哭而發紅的耳朵,染血的唇微動,低不可聞的說:“寶寶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