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糖紙章向唯熟悉,糖是劇組發的,他在房裡無聊的時候把糖吃了,吃完就把糖紙隨便一丟,不知道丟哪了。
也不知道怎麼被折成的小花。
折的還很好,邊邊角角都有棱感,一點兒也不粗糙。
章向唯要失眠了。
折小花的男人早就回了隔壁房間,卻在他的心窩裡劃了重重一道印記。
彩色繽紛的,像糖紙一樣。
章向唯把牆邊小桌上的東西撥開,把小花放上去,他彎著腰拿手機拍照,又嫌還有東西出境,乾脆一呼嚕的全給弄到了地上。
折騰半天拍出一張滿意的照片。
章向唯上小號發博,刪刪改改了好一會,最後既沒放那張照片,也沒羅裡吧嗦一通,就發了兩個字。
【晚安。。。】
章向唯衝了個澡,站在水池邊把霧蒙蒙的鏡子擦擦,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不止今晚那篇文章,這段時間議論他外貌的一大把。
考戲劇學院那會兒,監考老師也說了他這張臉,長得好,也不好。
戲路容易變窄。
章向唯把雙手放在兩隻眼睛的眼尾,推著眼皮往太陽穴走,眼形狹長起來,他又去拉嘴角,戳鼻子。
“哎。”
章向唯放下手,五官恢複溫軟。
《漲潮》中後期的黑化一定要演好,讓業界大佬們看到他身上的可能性,千萬彆覺得他隻能演乖乖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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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向唯真的失眠了,他瞪著右牆,恨不得眼睛有透視能力,可以看見牆另一房間裡的男人。
不知道躺在床上是什麼姿勢,側臥還是平躺,穿沒穿睡衣,夜裡起不起來撒尿,睡覺磨牙不,打呼嚕不……
一連串的問題在章向唯腦子裡跑火車。
章向唯放在肚子上麵的兩隻手指尖抵著指尖,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對碰。
該怎麼跟那個男人說呢,叫我小朋友,彆真的把我當小朋友啊,我去年就成年了,各方麵都發育的很健全。
這個年紀的自控力不太好,情感又生機勃勃,一點火星都能造成火災。
我還是個基佬,男性荷爾蒙對我很致命。
考慮過我的死活嗎?
算了算了,彆想了,快點把那些有的沒的暫時壓縮壓縮,堆放在角落裡吧。
章向唯看了眼床頭櫃上的小花,惆悵的歎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再去糾結,閉上眼醞釀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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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房裡,霍諶在喝酒畫畫。
手機屏幕上是一身民國青灰色長衫的少年,像一塊光澤柔潤的上等美玉。
超話挺多人畫過,卡通的,寫實的,動漫的,水墨畫,線描等,風格不一。
霍諶是那幾種全不沾,他用鋼筆畫的,直接起稿,派頭從容沉穩。
紙上是個人,手腳都有,短頭發,男的,臉上該有的器官都有,眼睛瞄的又大又圓,炯炯有神。
但絲毫看不出是個少年,姓章,名向唯。
霍老師並沒有灰心,誰生來會畫畫,不都是一點點學的,他喝了口紅酒,翻一頁繼續畫起來。
並且分心想,那朵糖紙小花應該沒有進垃圾簍,以後多疊點好玩的。
賓館房間的床不是對著的,真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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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萬粉沒有給章向唯的生活造成什麼改變,他每天在劇組走戲,時間都模糊了。
直到香香姐讓他準備福利。
章向唯露出被生活所迫的艱難表情:“可以不弄嗎?”
陳香香沒立即變臉色,她很溫和的說:“我不能理解,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章向唯看著手裡的小風扇:“我不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陳香香無奈的說:“之前從幾萬到一百萬,兩百萬,三百萬,四百萬,粉絲們都在嗷嗷的等福利,我考慮到那是你拍戲前期,很累很苦,就沒跟你提這個事,現在你也適應了劇組環境,今天還不忙,不準備一個福利說不過去。”
章向唯沉默了會,小聲坦白自己的顧慮:“我怕我這次弄了,下次再弄的時候,沒有達到粉絲們的期待度,他們會失望。”
不是不在乎,是太在乎,怕失去。
陳香香來回走幾步,語重心長道:“你要是這樣想,那你這次的戲演好了,下次是不是怕沒發揮好,就不再演戲了?”
章向唯:“……”
“小唯,有句老話叫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放在娛樂圈也合適,鐵打的偶像,流水的粉絲,三月粉,角色粉多得是,有時候你都不知道你哪點戳中了他們的萌點。”陳香香說,“現在爬牆過來看你的,也會爬走看彆人,你要明白,真正喜歡你的人,他們絕對不會因為你的福利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或者一次的戲沒演好就放棄你。”
“福利的話,怎麼說呢,我是覺得這是你目前可以回贈粉絲們的一個方式。”
“你也知道,你天天在劇組拍戲,除了上個月回校沒其他曝光,粉絲們也看不到你,現在的你還遠遠不夠強大,這個階段粉你很辛苦,而且我觀察過,你的粉很多都是初戀粉,你第一次當藝人,他們第一次當粉絲,大家都在陪你走穩……”
“彆說了。”
章向唯出聲打斷,聲音裡有一點鼻音,垂下的眼尾輕微發紅。
陳香香看著少年纏抖的睫毛,蝴蝶飛前振動的翅膀一般,她心歎,那些顏粉死心塌地不是沒道理,彆家流量大粉爬過來也正常。
“小唯,想好了嗎?”
章向唯用手背蹭蹭眼睛:“我待會問問霍老師。”
陳香香:“……”
不是吧弟弟,這你也問他?
你有助理跟經紀人的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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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香香欲言又止,憂心忡忡,不知道是不是要趁機說點什麼,突然聽少年疑惑的問:“那邊怎麼了?”
她瞧了瞧跟王導發生爭執的周一心,見怪不怪:“還不就是王導不單獨給她打光,後期也不會加濾清跟柔光,把她給氣瘋了,整天吃了炸|藥包一樣。”
“等著吧,明年這部戲播的時候,她肯定要買水軍黑王導不作為。”
章向唯壓低聲音:“我開拍前就搜過王導的戲,都偏現實風,幾乎沒有濾鏡,她就算沒搜,團隊也會告訴她,怎麼還接呢。”
陳香香聳聳肩:“以為團隊能談攏唄。”
“周一心現在走的就是蔣怡的路,都是古偶起家,紅利自己吃。”
“蔣怡想演正劇都沒好的資源,一直沒轉型成功,她就更難了,臉整過的後遺症已經開始出來了,離開濾清不能看,崩了。”
章向唯收回視線,把風扇對著臉吹:“片場這麼多人,她怎麼也不注意一下,不怕彆人爆料嗎?”
“行業有規矩,一般不會,真要是爆,那耍大牌,公主病,王子病的那些不早就翻車了。”
陳香香八卦的說:“真正的一線大咖是很敬業的,隻想把戲拍好,其他不在意,擺譜作怪的基本都是那些不上不下的,人設用來應付媒體跟粉絲,一到片場就崩,當然中層的不都那樣,大多數還是很……”
後麵的話被一聲“霍老師”攔斷。
陳香香都來不及伸手,眼睜睜看著少年跟幼兒園放學的小朋友似的,歡快奔向家長。
這真的是……
一道冰冷的目光掃來,陳香香立即看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