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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諶回片場的時候,眼底有一點血絲,戲服上都是刺鼻的濃澀煙灰。
安利搓搓手:“老霍,你也不是第一次見那小子湊你心肝寶貝身邊了,應該能淡定點的吧。”
霍諶冷著臉:“那小子跟我挑釁。”
“挑唄,他也就能那麼乾了。”安利說,“兄弟做到死,多憋屈,我敢肯定他嫉妒你。”
霍諶麵部的寒冰瞬間碎掉了一塊。
安利感慨萬千,老友的喜怒哀樂都不能自己做主了,那個開關在小他十幾歲的孩子身上。
嘖嘖,一把年紀了,怪可憐的。
安利沉吟片刻:“要不把那小子弄走?”
霍諶嗤笑:“你沒看他多高興?”
安利知道老友口中的“他”是指哪個:“好兄弟來了,那是高興,今晚估計能興奮到半夜。”
霍諶揉揉太陽穴:“那小子住哪?”
安利說:“我馬上查。”
“老霍,我覺得你大可不必太當回事,那小子是王壟王老先生的孫子,獨苗,紅三代,畢業後過不了幾年就會結婚生子,他跟小章到頂就是親人。”
霍諶麵上的寒冰全碎開掉了下來,他沒事人一樣去找小乖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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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章向唯在跟幾個老演員對戲。
“小喬啊,那劍譜從不示人,曆來都由門主口授,隻有本門大弟子才可修煉,你快先交上來,師伯在你師傅那替你說上幾句,你領個罰,這事就算了了。”
“我沒拿,我沒見過劍譜。”
“藏書樓可有去?”
“有,三師姐叫我去的,說有一隻小貓兒……”
“喬和,休得胡言!”
“師叔,我沒撒謊,不信你問我三師姐,好嘛好嘛,我自己去找她,我把三師姐找來,她可以給我作證,師傅你等等,我這就去……”
“小喬啊,你三師姐今早下山了。”
“那我也下山,我要去找師兄,師兄不在,你們都欺負我。”
“孽徒,你,你……”
“師兄!師兄你沒事吧,喬和,你看看你把你師傅給氣的,還不快點跪下認錯!”
章向唯跪到了地上,繼續看劇本對台詞。
王程等他對完一遍,把他拉到一邊說:“劇組給你準備護膝了嗎?”
章向唯搖頭:“沒有,要那個做什麼,我不用。”
王程臉一黑:“你是不是傻?”
“誰傻啊,”章向唯說,“有護膝會影響到我。”
王程噎著了。
章向唯從香香姐那接過麵巾紙,熟練的鋪到腦門上麵吸汗:“我要膝蓋疼到的真實反應,綁護膝我就感受不到了。”
王程看著他眼裡的光,默了默,咬牙歎口氣:“行吧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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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第二遍戲的時候,霍諶來了。
章向唯的眼睛下意識挪過去,小尾巴都搖了起來。
霍諶勾唇用口型說,認真走戲。
章向唯又瞄了一眼才乖乖收回視線,王導在做示範,給他講細節。
“小章,你就這樣跪下來,手握拳,不是,不對不對,這樣,你先握拳過一場,再過一場扣手指的,就小孩那種不知所措,明明很慌,卻又假裝淡定的扣法,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也能做到位,到時候我們對比著看看哪個效果更好。”
章向唯認真點頭:“喔喔喔,好的。”
“還有,你跪下去的時候,脖子要梗著,肩胛骨這裡用力,嘴癟緊,嘴角帶點抽搐,眼睛像這樣瞪大,”王導衝周圍人揮動劇本,“都彆笑,我一個糟老頭子這麼做醜,小章一做就惹人憐了……”
“總之就把少年的那種倔強跟害怕表現出來,還要明顯,這時候沒到內心戲,都在肢體上,另外,你眼裡要有一泡淚,憋著,等我通知再掉……”
章向唯聽著聽著,不自覺去看坐在道具台階上的男人。
霍諶小幅度側頭,桃花眼深情款款,嗯?
章向唯愣了愣,飛快垂頭。
旁觀的王程:……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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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沒霍諶。
按照劇本,霍諶飾演的潞城深夜趕回來的時候,小師弟已經被關起來,讓幾個平時覺得他傻白甜看他不順眼的同門欺負了一通,渾身都是傷。
潞城一改平時的沉穩內斂,第一次在門派大發雷霆。
霍諶的戲份要到晚上,這會他不會走的,他就坐在台階上,支著頭看殿內小孩。
安利把水杯給他:“老霍,你收收你眼裡喪心病狂的熱度,花絮取材很積極,彆被拍進去了。”
霍諶毫不在意:“拍了敢發?”
安利:“……”
得嘞,這位爺都不怕,他有什麼好怕的。
媽的,他還真怕。
破爛攤子都是他們這些底下人修補。
不止霍諶留在片場,蔣怡也沒撤。
助理不解的說:“怡姐,你不去休息啊?”
蔣怡一屁股坐地上,腿一盤,左手冰棍,右手風扇。
休什麼息,姐要現場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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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戲不是一鏡到底,分段的,前麵那部分比較順利,幾個老演員都很敬業,沒怎麼忘詞。
兩三遍就過了。
第二段的時候,片場氛圍隨著劇情的推動變得凝結。
師叔的那個演員是電影學院老師,娛樂圈一線二線都有他的學生,他的演技非常好,一個狠毒虛偽的眼神掃過來,章向唯就屏住了呼吸,被壓得死死的。
師叔假惺惺的嗬斥完,居高臨下看著殿下小少年,堆滿皺紋的眼飽含陰鷙:“跪下!”
章向唯的身子顫了顫,根本不需要醞釀,直挺挺的就跪到了地上。
咚的一聲響。
聽著聲音都覺得疼。
站在張老師身旁的王程手一抖,記錄攝像鏡頭的報告本掉到了地上。
霍諶鄙夷的冷笑,這才哪到哪,就這麼沉不住氣,生怕彆人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思,丟人現眼。
蔣怡十分一言難儘的咂嘴,師哥,你也好不到哪去吧,杯子都要讓你捏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