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哭得那叫一個稀裡嘩啦,停都停不下來,把一旁的加州清光和五虎退給嚇了一跳,兩把刀慌慌張張,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主、不是……審神者大人,您、您彆哭……”
加州清光覺得自己手腳發軟,差點就叫錯了稱呼。
“你們太過分了!哪有這樣的啊!我就是不會死又不是不會痛!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嗚哇——”
長生完全聽不進去。
“大、大人……您……”
五虎退磕磕巴巴,想湊過去又不敢。
“一個兩個地都欺負我!我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必須要死啦!嗚哇嗚哇——”
五虎退微弱的聲音顯然也沒辦法傳進正哭得聲嘶力竭的少女耳中。
“姬君……”
一期一振也企圖說點什麼。
“憑什麼我要死啦!太過分了……忽然就喘不過氣,很難受的啊!嗝兒~太過分了……嗚,討厭你們……嗝兒——”
長生的哭聲慢慢弱了下來,但是臉上的神情和糊得滿臉都是的眼淚還是讓她看起來相當淒慘可憐。
五虎退不安地看著正揉著眼睛抽噎的少女,揪著手指頭想了半天,忽然伸手扯了扯自家大哥的衣袖。
一期一振愣了一下,低頭看自己的弟弟,“怎麼了,退?”
“一期哥……”
五虎退用滿是期待和信賴的目光看向自家最可靠的大哥,“你、你能哄哄……這位大人麼?就、就像哄我們睡覺的時候那樣?”
一期一振呆滯了一下。
一旁的加州清光卻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作為粟田口那一大家子小短刀的家長,一期一振又可靠又溫柔,小短刀們對自家哥哥可都是服服帖帖又聽話又乖巧,一個個地還都很活潑開朗。
這樣的一期一振,一定很擅長照顧孩子!
自家審神者現在,可不就哭得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麼?
一期一振發現,連同加州清光看過來的目光,好像都充滿了信任,一雙暗色調的眼眸在昏暗光線下,如同尚未暗墮之時那樣,閃爍著紅寶石般熠熠生輝的光彩。
可靠的粟田口家唯一的太刀在心底歎了口氣,有些無奈,“我試試吧……”
哄自家弟弟是一回事,哄自家主……咳,自家審神者就是另一回事了。
再怎麼樣,以下犯上,以家臣之身冒然對主公不敬,一期一振怎麼也沒辦法泰然處之。
他放下手上原本端著的餐盤,稍稍靠近了正低頭揉著眼睛一抽一抽的少女,思考了一下,便道,“姬君……是否餓了?”
長生抽噎的聲音停了一停,抬起頭,瞪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看他,“不餓!”
“那渴麼?”
“不渴!”
“……”
“不困!不冷!不熱!不累!什麼都不!”
長生很蠻橫任性地喊道,聲音裡還帶著哭腔,語調聽起來很強橫,但是一期一振看著她的表情和那雙倔強的眼睛,卻覺得,這位審神者大人,其實是在覺得委屈。
與其說是發脾氣,更加像是在……撒嬌?
看起來,確實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啊。
他原本僵硬不自在的表情漸漸緩和了下來,眉眼帶上了一期一振慣有的溫和。
長生還在抿著唇生氣,在心裡決定絕對不要隨便原諒這群莫名其妙害死了她兩次的可惡家夥們,下一刻,卻發覺頭頂覆上來一隻手掌。
她愣了愣,抬眼看向麵前這個容色俊朗無比的青年。
一期一振輕輕摸了摸長生的頭,他並沒有笑,神情中甚至還有些憂鬱與歉疚,隻語調溫和,“很抱歉,讓您如此痛苦。”
長生看著那雙暗紅色的眼睛,下意識吸了吸鼻子發愣。
那雙眼睛,雖然看起來像是血液的顏色一樣可怕,但是從中透出的情感,卻溫柔寬和,如同陽光下的琥珀,暖意融融的。
長生看得懂這樣的目光,是真真切切為她感到擔憂與關心。
她又吸了吸鼻子,然後朝他攤開手,“手帕!”
一期一振微微笑了,從身上取出一塊乾淨地手帕放到了她掌心,“請用。”
長生用手帕胡亂抹了抹臉上的眼淚,也不還給他,又轉臉看另一邊兩把刀,凶巴巴地道,“我餓了!”
加州清光和五虎退都是一愣,然後反應過來,兩把刀幾乎是同時站起身來想要去完成這個任務。
雖然長時間保持著同一姿勢跪坐在這裡,多少會有些不適,但是對於久經鍛煉的刀劍付喪神來說,還算不上什麼大問題,加州清光自然如此,但是五虎退……
小短刀一站起身,就搖晃了兩下。
“退!”
一期一振皺眉要伸手去扶他,但是中間還隔著長生,動作卻還是慢了一點,長生已經下意識張開手接住了一頭往前栽倒下來的五虎退的小小身體。
她有些懵逼,低頭看著蜷縮在自己懷中神情痛苦隱忍的小短刀,轉頭去看另一邊的一期一振,“他、他怎麼了?”
一期一振看著自己弟弟身上越發濃重的暗墮氣息,凝眉不語,對於這樣的情況,即便被五虎退報以無比信賴的他也無能為力。
就是因為這樣的無力,越發讓人覺得痛恨與痛苦。
“退他,”
他有些艱難地解釋,“暗墮程度加深了。”
長生愣愣的,又很不解,“為什麼?”
五虎退伸手扯了扯一期,努力忍耐著的雙眸中透出祈求。
一期一振自然看明白了,五虎退在請求他,不要告訴審神者原因。
不要告訴她,善良的小短刀在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不能讓主公大人感到內疚。
“大、大人,我沒事的……”
五虎退努力微笑,即使手指攥得緊緊地掐著手心,也用力笑彎著眼睛,“一、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的。一點都不痛……”
而且,能夠躺在主公大人的懷裡,很幸福呢……
長生看了他一會兒,小心地將自己的腿和手從小短刀身下挪出來,把床鋪讓給了五虎退,她俯身把被子給他蓋好,然後看向一旁的一期一振,咬著嘴唇,“我要怎麼做?”
一期一振看向她。
長生一字一句又重複了一遍,“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