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副模樣落入近處的人眼中,還是放大到了近乎春風拂麵的效果。從剛上船時就發現了紅心團船長笑起來有多好看——怎麼會這麼好看?
除了本人長得帥之外,還有什麼其他可解釋的原因嗎?是天生就比較“會”笑嗎,還是有什麼特彆的技巧呢?他好想擁有這種笑容,是想擁進懷裡的那種想要。
“羅。”
“噓。”
亞瑪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便再一次被阻止。
“聽我說話,先彆插嘴——記住我的聲音、我的樣子;記住了,回來見我。”
海賊的拇指還在他的唇麵摩挲,指腹粗糙,視線在他臉上逡巡,雙目泛著像絲綢般的光澤,言語在他耳朵裡停留,聲音悠揚醇厚。
羅本也想再給他留個稍有難度的“吻彆”,但可想而知這麼單純的家夥招架不了。
不如就留著,讓他自己乖乖回來認領。
即將先行之人果然已經僵住了,此刻呆呆地瞪著大眼睛,眼裡一時間也隻有世間一人罷了;
沒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沒了車水馬龍的城市,沒了商船如織的港口,也自然沒了水邊盤旋的鷹與海鷗。
就連經年不斷衝刷遍布牡蠣與藤壺的海岸線的浪花也像從未出現。
哪裡傳來的喧嘩、汽笛、與啼鳴,不知道。水波聲從哪裡來的,不知道。
蔚藍明豔的天空下,隻有一個被風愛撫的男人。
風從哪裡來,亦不得而知。
男人的雙唇微微動了動,“去吧。”帶著淡笑。
他鬆開手時嘴角仍帶鉤,轉身後也就收走了勾人的笑容。
亞瑪如夢方醒,所有人、車、船、鳥、海浪又都回到了麵前。疾鳴的長嘯聲在這時提醒他:必須要登船了。
頭發花白的律師也正在舷梯下望著這邊,不能再拖遝。可是羅……
那個男人說:回來見他。
想到這裡,亞瑪的心稍微定了定,即使剛才的他險些魂不附體。
他快速趕到律師身邊,緊跟其他船客一起經由舷梯、檢票走上甲板。
這是一艘很氣派的大船,比極地潛水號的規模要大到10倍以上。從船上的甲板回望港口,岸邊的事物都矮了一大截。
而隨著輪船開動,海岸上的景物又會變得越發矮小。
他試圖扶在憑欄上找尋應該還沒有走得太遠的人,但海岸太熱鬨了,他的動態視力再好也很難立刻從攢流的人群中捕捉到目標。
既然如此,他想,就隻有等到下一次回到海賊團時再見。
奇怪,為什麼心口好像被什麼牽著?如有一根無形的細線將心頭係住了,另一邊伸向不明的遠方;隻要那一頭輕輕一扽,他就能感受到被牽引的力量。
——而他可是知道那頭拽著線的人是誰噢!
雖然還不知道此刻去哪裡了、在做些什麼,但那個人從某一時間點開始每時每刻地牽著,於是亞瑪才會對他無時無刻地惦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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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拉罕-富蘭克林律師於法律界確實身經百戰,他自稱經手的案子不下萬件,直接負責的也有3千餘件,讀過、寫過的卷宗攤開怕也要有海岸線那麼長了。
自27歲開始執業,如今已到知天命之年。亞伯拉罕律師閱案眾多、閱人無數,因案件而接觸的人上至王公貴族、官員、海軍,下至地痞流氓、盜匪、海賊,不同年齡、背景、個性的人他都見過。
因此,律師篤定地說:
“亞瑪,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位單純又正直的好孩子。你很適合從事法律這個行業。”
“……可是你老這麼罵人,再合適的‘好孩子’也會被你嚇跑的。”
亞瑪雖然如此作答,實際卻還是在客艙內無可奈何地幫律師繼續整理卷宗——大部分還都和莉娜的案子毫無關係——他不知自己走了什麼運,為啥就被律師老頭盯住不放,非得幫忙做這麼枯燥的書麵工作。
而且在船上幫忙期間,他也還是會因為放過了一點小錯,就被數落得狗血淋頭。
“嗬嗬,不錯!”
律師倒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在非工作的話題上,沒有為亞瑪的直言相告而感到忤逆,反而讚許年輕人所作的判斷。
“其實在你之前,已經有數不清的學徒從事務所逃跑了,即便他們最開始都說是慕名而來,自稱勤學肯練。”
“不能都怪他們。”亞瑪又一次吐槽。看似不留情麵,實則非常中肯。
“哈哈!你說得對。”
律師承認由於自己像要求自己一樣要求所有人,在業界留下了“既苛刻又愛罵人”的名聲,就算名號在業界廣受認可,如今也沒有人真地敢在聽說他的事跡後,還敢來事務所見習。
“這就是為什麼事務所裡隻有你一個人吧……”
連個打掃衛生、提醒他保持整潔(包括麵容和衣著整潔)的人都沒有——亞瑪注意到說話時律師的胸口領帶上還懸掛一滴陳年的咖啡漬——可見他的苛刻已經不光影響到招見習律師了。
“咦,你那天不是說不久前還有人打電話問你見習的事嗎?”
“確實有,不過電話裡就表明不來了。”
“——哈?!那你為什麼還會把我誤認成‘學徒’?”
“那是蒙你的。我已經年紀大了,漸漸看不清卷宗上的字跡,但案件還是鋪天蓋地送進來,我不得不招用年輕人來幫忙,或許還需要儘快有人來繼承事務所。而你——就像我剛才說的——剛好就是我想找的那種人。”
亞瑪一聽到自己被蒙就炸了,憋到律師說完才站起來氣勢洶洶地叉腰:“可惡臭老頭,你騙得我一整晚都沒吃飯啊!還有你選人的方式也太隨意了,這還能看‘麵相’?”
“當然可以!如果你像我一樣,在這大海上已經為了各種案件,奔赴幾乎每一座有人類活動的島嶼,見過了各式各樣的‘嘴臉’,你也可以看‘麵相’識人。”
年輕人依舊手叉腰,不過中年人的話他多少聽進去了,明白了這話背後的分量,內心還是(即便非常不情願)升起一股敬佩。
律師這時又道:“亞瑪,我不會看走眼的:你的本性即善良,而且不僅僅是凡人軟弱無用的善良,你還有他人所不具備的正義感,和能夠為守護正義而戰鬥的力量。這些特質——在我看來——都‘刻’在你的臉上。”
年輕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上麵真雕刻了什麼字似的。
“至於和你一起的那位男青年——”
亞瑪頓了頓,意識到律師這時提起的有可能是羅。畢竟上船之前,律師也沒有見過他和除了羅以外的什麼人在一起。
“——他比你複雜得多,或者應該說他比同時代、同年齡的很多人都更為複雜。用混沌來形容也不為過。”
亞瑪不自知地努嘴,卻仍噤聲聽律師繼續表達對羅的看法。
“他或許本性不差,但過去一定經曆過很多不好的事、糟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