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忽視在襯衫服帖的布料下,還能明顯見到隆起的胸部——分明還是女孩子的身體呀,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啊,謝謝。”耳聽禮貌的道謝,“女性”特征明顯的聲線又摻雜些男生式的渾厚。
“莉娜,其實我有件事想對你道歉:在船上的時候,我本來應該留下來繼續陪著你直至確認你安全為止,但半道就下船了。我一直很擔心,如果你看不到熟悉的人會不會害怕……”
“亞瑪醬,對不起,關於這件事我本來沒想好要不要提。我那時候太弱小了……但真正要道歉的人是我……”
“怎麼會?”被傷害的人有何錯?
大和搖了搖頭,沒理解莉娜的意思,也不同意她作為受害者而道歉。
莉娜或許也意識到他急切的否定是誤會了什麼,“不是的,亞瑪醬。你聽我說——我最開始知道你提前下船,還曾‘恨’過你,以為就連你也拋下我不管了……那我是不是隻有死路一條——那時候我太過依賴你,一心總想靠你拯救我……”
“啊,沒有沒有,這樣說的話我更該道歉了!”青年得知真相後大驚失色。
——他沒想到,原來自己在馬林梵多臨時作的決定還有可能會造成其他影響。
世事無常,一件決定總是不免牽扯到另一個決定,不但作用於一個人自身,難免也會影響到與之相關的其他人。
難怪羅總是提醒他要考慮好——一次又一次——原來現實就是如此容不下哪怕隻是一個輕率的決定。萬事的後果總要有人承擔。
“很抱歉,莉娜。因為我有個很重要的朋友有性命危險,所以……”
他說著又停下來,忽然覺得用艾斯那時的處境來作為砝碼,勸說莉娜理解又是不夠公道的。畢竟同時認識艾斯和莉娜的隻是他,但莉娜卻不識得艾斯是何樣人。
“我不應該就那樣留下你!無論怎樣你都不應該被犧牲掉。對不起,莉娜。”
——可是啊,這樣的兩難選擇下,到底大和又該怎麼抉擇呢?這個問題隻怕他要多想很久才有可能獲得答案了。
他畢竟隻有一個人,然而一邊是一直想要見一麵的故友,另一邊是一旦失去希望就可能落入深淵的少女。
從最終結果來看,艾斯還是死了——其實還有許多比他更強的海賊本就要去營救艾斯——大和好像也並未發揮改變結果的作用;
而莉娜這邊呢,其實大和本可以至少替她維係希望,卻在最不該離開的時候離開了……就連羅都提醒過他要“盯好”莉娜。
萬幸有亞伯拉罕在!好險莉娜沒有再出意外。
否則他可能會悔恨一輩子。
……這麼看,是不是他最沒用……
“沒關係了,亞瑪醬,我其實也不該那麼想的。”青年內心的信念行將崩塌之時,好在女孩又“拉”了他一把:“我已經聽說了,馬林梵多處刑的那位海賊對你而言意義重大。
“律師先生也開導過我,說任何人在那樣的兩難下,總要做個決斷;很多時候沒有兩全之法,隻能抉擇,隻能向前,不能停。又或許這世上無論如何都會出現遺憾。”
律師不但履曆驚人,且有著和學識一樣深厚的思想。似乎他也不僅是用自己的專業給人們帶來幫助,實際也用良知不斷給身邊人以支持。
這一刻,青年人終於懂了:他得以遇到律師靠的是多大運氣,不僅僅在於律師能夠靠豐富的經驗完成委托,一步步解決莉娜的困境——其實想想看,那段時日雖然天天在說教中度過,也在被迫作些極其枯燥的工作,可他學到的何止是卷宗、文書那麼簡單!
與智者同行的時日已經豐富了他失憶後過於單調的頭腦,即便其中接觸的複雜思想與困惑有時令人難受,而這將是他今後不可替代的財富。
大和明白了,他親口拒絕了一個多麼寶貴的機會——竟還讓亞伯拉罕一遍遍親自勸說他跟自己學習——這是多大的無知和傲慢。
“——所以,我也想告訴亞瑪醬,你不要傷心;雖然那位海賊先生死了,但他死前是知道的,你去救他了。他一定在看到你時很開心,至少已經知道自己對你來說有多重要……”
莉娜又一番話使大和無言以對。
同樣的道理其實羅已經對他講過,彼時他就曾非常感動。而今聽到剛走出困難的莉娜又再次換了種方式對他陳述,方才所有驚訝、擔憂、自我懷疑短時間內攪合在一起,刹那間被撫平,不爭氣的眼淚就這麼掉出眼眶。
於是不知怎地——這裡的動靜,也嚇得原本在附近的其他遊客不由得繞道而行——有著女性特征的高個青年,就這麼和另一位身心具為少女的女孩哭在一團。
又或許對生命而言如此短暫、對於青春來說卻過於漫長的這1個月,需要一場抱頭痛哭作為注腳吧。
抽噎的過程中,他亦漸漸明白,莉娜做了一個多麼正確的決定:
她一定可以通過努力、和亞伯拉罕的教導成為優秀的律師,而在成為專業人士之前,她已經是位了不起的女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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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見天色不早而主動尋來的青年海賊與中年律師看到的,就是兩個腫著核桃眼,好像受了多大“委屈”的人。
“喂,有沒有搞錯。你們不是自己想來玩的嘛?”羅一見之下就沒忍住眉頭緊皺。“怎麼一會沒看住就搞成這樣——打雜的?”
小姑娘和他沒甚關係,看起來嬌滴滴的也像說不得的模樣。倒是自家船員是什麼脾性,他清楚,自然,讓他擔憂的也隻是他家船員。
“嗚……”本來就紅紅的眼睛一哭過後看起來更楚楚可憐,抬起頭看他一眼,弄得他本想再說兩句都張不開嘴了。
……那,難不成要“抱抱”?
羅還僵著沒考慮好,不料對方已經站起來、張開了手臂,意外卻是奔著羅身側的律師去的。
剛鬆開了扶著妖刀的手,還打算接住,這下竟成自作多情……
船長默默收起可能、似乎、也許還不是太明顯的動作,暗自咬牙間,隻聽身旁傳來猶帶哭腔的言語:
“抱歉老頭——我再也不叫你老頭了,你一點也不老——我錯了!我明白你是為我好,一直都明白,謝謝你做的一切!亞伯拉罕。”
“喂喂,這是什麼情況啊?”律師反問了海賊船長也想問的問題,隻不過溢滿笑意,“你這孩子,怎麼哭起來像個小姑娘?”
白發青年卻仍緊緊擁抱著還沒有自己高的中年人,誠懇地為一路所獲的幫助和教導感謝。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我能跟著你再多學一陣子,謝謝你‘瞧得起’我,不嫌我笨。你是了不起的智者和大師,亞伯拉罕,能在你身邊哪怕隻受教一兩天也獲益匪淺。
“隻是我也已經有自己的打算,也想靠自己的方式去認識世界——不要怪我不知好歹——沒法再向你討教了,但從你身上學到的,我一概不會忘記的!實在是感激不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