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帶著的茶具擺弄著,朱慎錐請額日斯喝茶,額日斯是見過世麵的,端起茶喝了一口,臉上的皺紋瞬間就舒展開來了。
“好久沒這樣喝茶了,記得上一次這樣喝茶還是好多年前的事呢……。”額日斯放下茶碗不由得感慨了起來。
這話頓時引起了朱慎錐的好奇心,詢問為什麼這麼說。
額日斯大笑著告訴朱慎錐,告訴他自己年輕的時候去過大明,那還是布延徹辰汗在的時候呢。當年自己在大汗手下當過百夫親軍,跟隨大汗進過長城,享受過不少漢人的好東西。
說起這個事,額日斯的神情中滿是感慨,同時又對朱慎錐安慰了幾句,說打仗都是上麵貴人的事,他隻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這麼多年蒙古和大明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這樣的戰爭不知道有多少。
也許前一刻剛剛打完,後一刻大家又成了好朋友,就像現在的林丹汗一樣,當初繼承大汗的時候也沒少和大明打仗,可這幾年不也和大明握手言和了麼?
再說了,現在的自己已經老了,騎不動馬也拉不開弓,早就不是年輕時候的他了。朱慎錐他們也不是什麼敵人,隻要來蒙古當行商的都是朋友,這是曆代大汗定下的規矩,他可是當過百夫親軍的人,這個規矩自然是明白的。
聽著額日斯的話,朱慎錐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彆看額日斯這個蒙古老韃子貌似粗魯,可能夠當一個小部落首領,而且年輕時候還當過大汗百夫親軍的他是一個心裡敞亮的明白人。
之前朱慎錐拒絕了進蒙古包休息,反而提出請額日斯喝茶,額日斯應該已經猜到了原因。為了安朱慎錐的心,額日斯借著喝茶的機會說了這些話,無非就是拉近關係,並用這種方式放他放心罷了。
交易還在繼續,看著交易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朱慎錐心裡也放鬆了不少。
“長老,今年的草原還好吧?”喝著茶,朱慎錐笑問。
“親愛的兄弟,您指的是那方麵?”額日斯笑嗬嗬地反問,小小的眼睛中透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神色。
“還能是那方麵,當然是生活了。”朱慎錐笑道:“這幾年長城內冬天來的越來越早,這天氣也越發寒冷。想來草原上也是這樣,冬季可不好過呀。”
朱慎錐的話引起了額日斯的感慨,他點頭道:“是呀,去年又是連續幾場大雪,要不是我們的部落運氣好,受到了長生天的護佑,這麼大的雪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人能活下來呢。”
“讚美長生天!”朱慎錐撫胸說了一句。
額日斯也做了同樣的姿勢,感慨地說了這麼一句,放下手後,額日斯旁敲側擊地打聽起朱慎錐的情況,朱慎錐回答之餘也在打聽蒙古這邊的情況。
兩人熱情聊著話,看似說的很是投機,可雙方心裡都明白,許多話都是沒營養的玩意,無非就是相互試探,又相互防備。
誰說蒙古人直性子的?要在以前有人這樣說,朱慎錐或許相信,可現在再說這樣的話,朱慎錐能直接把杯子裡的茶淋到對方的腦袋上去。
額日斯這老家夥簡直就是人老成精了,嘴裡三句不離蒙古人的豪爽和熱情,可言語之間都是試探的小心思。他話裡話外一直都在摸朱慎錐的底,假如朱慎錐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說不定幾句話就給他忽悠了,把老底全露了出來。
但朱慎錐怎麼可能給額日斯輕易忽悠住呢?兩人在試探後都發現對方不是好忽悠的人,隨著時間的推移,看起來雙方更親熱了許多,但實際上這個親熱的背後究竟有多少真多少假,這誰都不清楚。
麵前的茶已喝過一泡,現在已是第二泡。
朱慎錐熱情地提起茶壺給額日斯麵前的杯子倒滿,額日斯笑著撫了下大胡子,正要端起茶杯說話的時候微微一愣,下意識側頭,仿佛在傾聽著什麼,緊接著臉色頓時一變,整個人毫無預兆地就猛然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