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裡的回答讓朱慎錐頗為意外,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請求。
不過轉念間,朱慎錐就明白了達裡的想法,這個孩子雖然年幼,身份又低賤,可卻不傻。
作為奴隸,達裡在蒙古人中沒有任何地位,他從懂事起就在之前的主子手下乾活,之前的主子待他並不算好,畢竟像他這樣的小奴隸也乾不了什麼,除去放牛放羊外,也隻能幫著其他奴隸打打下手。
乾好了,沒有任何賞賜,乾的不好或者主子心情差需要發泄時就是一頓狠狠的皮鞭,如果熬不過死掉也不會有任何人為他惋惜。
這一次大汗聚兵,萬戶需要一批奴隸和輔兵,年幼的達裡就被自己的主人送到了軍營中。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接下來達裡會和其他奴隸一起跟隨隊伍東進,最終前往戰場效命。這一路過去可是不易,對蒙古人來說,奴隸這種玩意隻是消耗品,尤其是這樣的大軍開拔,假如熬不過,奴隸死在半路上很是尋常。
達裡很清楚自己接下來會麵臨什麼,假如他已成年的話或許能勉強熬過,可他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接下來的行軍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條通往死亡的道路。
今天大軍就要開拔了,達裡也會跟隨大軍行動,原本已經接受自己悲慘命運的他但因為現在朱慎錐的一個問題讓達裡又看到了生的希望。
相比之前的主子,達裡感受到朱慎錐對自己不一般的和善,至少在朱慎錐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達裡看到了以前從未有過態度。
還有,昨天被馬世州帶去洗刷,自己身上的這件乾淨的衣服,這是作為奴隸的達裡從來沒有過的。達裡雖然沒讀過書,也不認識字,作為奴隸從小就乾著最低賤的累活臟活,但這不代表達裡就沒有自己的思維和判斷。
在他看來,任何賞賜都沒有能夠真正認朱慎錐作為自己的主子,跟隨在他的身邊來得強。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希望能跟著朱慎錐這樣一個待自己仁厚的主人,而不是拿什麼賞賜。
達裡心裡很清楚,這樣難得的機會轉瞬而過,一旦抓不住這個機會,那麼一切都會成為泡影。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大軍行軍路上的一具冰冷屍骨,躺在草原上,如同被丟棄的廢物一般,最終血肉和草原融為一體。
從達裡的眼中看到了無比懇求和希望,朱慎錐一時間有些沉默了,他遲疑不決,雖說他有點可憐這個蒙古孩子,但畢竟從沒有想過當他的主人,而現在達裡的請求已超過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朱慎錐想開口拒絕,讓達裡換一個要求。可話到嘴邊卻沒能說出口,如果對方是一個成年人,朱慎錐也許會硬下心腸拒絕,可這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呀,內心的柔軟讓朱慎錐不由得遲疑了起來。
“主子,奴才吃的不多,您隨隨便便給奴才一點點吃的就能養活奴才,奴才能給主子乾活,您讓奴才乾什麼都行!”見朱慎錐一直沒有點頭,達裡有些心急了,他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朱慎錐歎了口氣,正要開口說話,蒙古包外傳來了布日固德的大嗓門。
“兄弟!我的兄弟!”
話音剛落,簾子一掀,布日固德就大步走了進來。
“哈哈哈!昨晚喝了這麼多,我還以為你起不來呢。”見朱慎錐已穿戴整齊,布日固德咧嘴大笑,上前就握拳在朱慎錐胸口親熱碰了碰。
朱慎錐哈哈大笑:“這點酒算得了什麼?想灌醉我?憑這些還不夠呢。”
“哈哈哈,爽快!”布日固德同時大笑起來,一個漢人能和自己喝的不相上下,這可不容易。布日固德作為蒙古貴族不是沒和漢人打過交道,朱慎錐是第一個能和自己喝的儘興的漢人。
蒙古人一直覺得作為男子漢無非就是兩種,一種是能打,一種就是能喝。
朱慎錐能不能打他不知道,因為布日固德覺得個子比自己瘦弱的朱慎錐肯定武力不高打不過自己。但是能不能喝他卻驗證過了,昨天在自己的蒙古包裡他們幾個可是喝了不少,這麼好的酒量在蒙古人裡也是不多見的。
“可惜,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今天不能繼續喝酒儘興。不過沒關係,等我從東邊回來,你再來草原找我喝酒!”
“行啊!我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哈哈哈!”
張開雙臂用力擁抱了下朱慎錐,布日固德是過來和朱慎錐道彆的,現在營地已經開始拔營了,他們馬上就要出發,這一走什麼時候回來還不知道。
拍打著布日固德的後背,朱慎錐道了一聲珍重,同時也再一次和他約定下回來草原直接去他的部落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