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啟皇帝麵前碰了釘子的魏忠賢回到住處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他原本以為自己今日很有把握,借著福建的戰事和財政問題給孫承宗上點眼藥,天啟皇帝就算不對孫承宗有想法,也必然會順著自己話埋怨幾句。
但沒想天啟皇帝根本就不搭理自己,反而提醒他魏忠賢不要多管閒事,隻要好好做好自己的事,尤其把心思放到賦稅上給朝廷過弄些銀子才是正途。至於孫承宗更是一句不提,這提了還罷了,不提倒讓魏忠賢心裡忐忑不安,他琢磨來琢磨去,也吃不準天啟皇帝的真正用意,難不成天啟皇帝對自己有了意見?
想到這魏忠賢更是不安了,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今天不應該給孫承宗下眼藥。自己的權勢地位來自於天啟皇帝,一旦天啟皇帝對自己失去了信任,那麼他魏忠賢所擁有的一切轉瞬就會成為泡影。
凝神片刻,魏忠賢再也坐不住,換了身衣服就急急出了宮,去了他在宮外的府邸。
一個時辰後,幾人匆匆來到府邸,進了屋拜見魏忠賢後,魏忠賢擺手讓他們入座。
這幾人坐在左手第一個的是崔呈秀,右手第一的是田爾耕,崔呈秀下首坐的是馮銓,田爾耕下首坐著是許顯純,再下分彆是禦史倪文煥和東廠理刑孫雲鶴。
這六人都是魏忠賢的黨羽,也是被東林黨稱為“閹黨”的骨乾。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一個共同身份,那都是魏忠賢的乾兒子。
聽說乾爹召見,這六人片刻都不耽擱,急急忙忙地就趕了過來。魏忠賢讓他們入座,喊仆人上了茶後等揮手讓人退下,也不繞圈子,直接說起了今日天啟皇帝見他的事。
等魏忠賢把事情經過一一說完,眾人微皺眉頭,心裡明白乾爹把他們找來是乾嘛的了,福建之事不重要,賦稅之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魏忠賢趁機給孫承宗上眼藥卻沒上成,還被天啟皇帝敲打了一番,心中忐忑的魏忠賢坐不住,找他們商量呢。
“恭喜父親賀喜父親!”就在其他人思索的時候,崔呈秀第一個開口說話,隻見他站起身來笑嗬嗬地朝著魏忠賢拱手賀喜,年齡比魏忠賢小不了幾歲的崔呈秀胡子一大把,看著比魏忠賢還年長,這口中卻直稱魏忠賢為父實在有些可笑。
不過眾人沒一個覺得好笑,畢竟大家都是魏忠賢的乾兒子,這樣算起來四舍五入就是親兄弟,崔呈秀喊魏忠賢為父,他們同樣也是如此。
“這喜從何來?”魏忠賢一愣,不由得納悶。
“陛下如此信任父親,自然是喜事,孩兒故此為父親道喜。”崔呈秀不慌不忙回道。
“這話從何說起?”魏忠賢露出疑惑心中不解,而他的其他幾個乾兒子卻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麼。
崔呈秀笑著向魏忠賢解釋,他告訴魏忠賢天啟皇帝這麼做並非是責怪魏忠賢,而是另有深意,魏忠賢以財政為由再加上遼東戰事一直未有進展,提醒天啟皇帝孫承宗一事實際上皇帝並沒有放在心上。
如果天啟皇帝真要責怪魏忠賢的話就不會是這樣的口吻了,更不會把賦稅大事依舊交給魏忠賢來辦,還提醒他好好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按照崔呈秀的猜測,天啟皇帝眼下隻是考慮到大局緣故,暫時不想向孫承宗下手,再加上孫承宗又有帝師的身份,天啟皇帝總得給自己老師一個麵子。
魏忠賢想了想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可依舊還是不解地問崔呈秀是如何猜出天啟皇帝暫時不想向孫承宗下手的。
崔呈秀笑了起來,他說今天天啟皇帝把魏忠賢找去的緣故不就是因為給福建南居益去旨意麼?南居益在福建的事他們都知道,這家夥耍了手段意圖坑荷蘭人一把,可想事卻做的不漂亮,而且還瞞著給天啟皇帝上了自吹自擂的捷報。
按理說,以南居益這個事,天啟皇帝罷他的官都不為過,欺瞞聖上那還了得?可偏偏今日天啟皇帝並沒這麼做,反而下中旨隻是訓斥了他一番,隻是督促他儘快出兵作戰,驅逐荷蘭人罷了。
既然如此,以南居益的事來推論天啟皇帝都能忍下,更不用說自己的老師孫承宗了。雖然他們和東林黨有派彆之爭,從來尿不到一個壺裡,但也不得不承認孫承宗的確是有本事的人。
自從孫承宗去了遼東後,遼東局勢日漸穩定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借著築成步步為營以守為攻的戰略部署,孫承宗也收複了山海關以東的部分失地,依托大明強大的後盾不斷壓迫遼東建奴,使其叫苦不迭。
雖然如今遼東還未有大勝,可遼東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麵發展,他們這些閹黨可不是東林黨那些誇誇其談的家夥,包括崔呈秀在內都是有本事和眼光的,自然是看得出這點。
他們都能看出來,難道天啟皇帝會視而不見?隻要遼東局勢向好的方麵進展,孫承宗沒有犯下大錯的情況下,天啟皇帝不會輕易去動孫承宗。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魏忠賢給孫承宗上眼藥根本無濟於事,弄不好還會引來天啟皇帝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