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嶼眼睛總是亮晶晶,像聚著汪水,下眼瞼在眼尾處彎垂出漂亮的弧度。
等淩澤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早已調轉車頭,頂著風,往家裡踩去;他發現阮青嶼舉著這一米多長的東西,不是塔尺,而是魔杖,可以施法讓自己做牛做馬的魔杖。
海邊的風是真的很大,淩澤用上全身力氣自行車還是踩得歪歪扭扭的;沒頭腦的阮青嶼也跟著在後座晃蕩。
阮青嶼緊摟住自己的腰,抬頭在耳邊嚷嚷。
“淩澤,你快點踩,不然我會遲到的。”
“你抓緊點,我要漂移了啊。”
“淩澤,真棒。”
阮青嶼誇讚語氣,和淩澤小時候在幼兒園聽的如出一轍;他蹬得起勁,人微微懸離自行車座墊,雖是迎著風,但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卻還是一直縈繞在自己四周。
淩澤低頭看著環抱著自己的纖細雙臂,想這大概就是阮青嶼的味道,像海邊月見草綻放的黃色小花,在夏日豔陽下,把自己迎風托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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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的風不會放過任何試圖與自己對抗的人與事物。
比如阮青嶼和他的發型。
阮青嶼正雙手按著自己的劉海,防止被碼頭的大風吹成三角形,而淩澤正站在自己麵前。
“白哥哥,二爸爸,淩澤。”小混血牽著淩澤,煞有介事地介紹兩人認識。
“你好,白老師。”淩澤向自己伸出右手。
“你好,淩先生。”阮青嶼放下按在頭頂的雙手,禮節性地與淩澤輕握,很輕,輕到兩人指腹相貼的一瞬,就立刻放開,快到完全感受不到對方的手溫。
然後,阮青嶼在淩澤深黑瞳孔中看到自己,劉海又豎了起來,非常標準的等腰三角形。
阮青嶼開始懊惱,早上起床,自己本是穿著導遊製服,想來想去,還是從衣櫃裡翻出好久不穿的奢牌T恤穿上。
這衣服是自己特意買來見土豪開發商的戰袍,全黑帶著顯眼的紅白可樂紋LOGO,五千多大洋一件破T,非必要不穿,平時隻供著。
吃早飯的時候,阮媽媽看到這件衣服,就以為自己兒子又要去見業主,便直接上手用發膠給做了個發型,說保證風吹不倒。
是的,風吹不倒,它們全硬邦邦地豎著。
“白老師?您是姓白嗎?”
阮青嶼聽到淩澤在問自己,烏黑的眸子裡帶著說不明的情緒。
“對。白姓在大陸還是很常見的。”阮青嶼決定陪他演下去。
畢竟先開始演的人是淩澤,再倒退六年,不告而彆的人也是淩澤。
“白老師平時都在帶學生團?”
“現在研學的孩子很多。”
“小丹給你添麻煩了。”
“不會,他很可愛。”
今天要去的小島離濱城很近,十分鐘船程,阮青嶼甚至來不及問淩澤,今天是不是打算跟著兒子一起參團活動,便稀裡糊塗地跟著大部隊坐船上島。
兩人你來我往地演了陣子,阮青嶼反而覺得無趣,他其實很想問問淩澤,這麼多年都在哪裡生活?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很開心?
還有,為什麼走的時候沒有和自己說一聲。
他瞄了眼站身邊的淩澤,六年不見,下顎線已經失去年少時的柔和,加上本就立體五官,整個人顯得異常鋒利;他的眉骨高挺,眼眶微微內凹,眼型狹長,深眸總是掩在睫毛的陰影下,不露情緒。
歲月似乎在淩澤身上留下不少痕跡,但不論怎麼變,這個人就一直長在自己的審美上,過去是,現在也是。
小混血的正巴拉著淩澤的大腿,問他,奶茶爸爸今天什麼時候能喝到芋圓奶茶,能不能多喝一杯,不然多加點芋圓也行。淩澤黑著臉在訓他,說垃圾食品少吃,回家照鏡子數數自己多少蛀牙,門口爛牙不配天天喝奶茶。
淩澤訓小混血時眉頭緊皺,語氣冷淡;再加上偏棕的膚色,阮青嶼突然有種錯覺,仿佛眼前的人已是踏遍修羅。
其實也不用問過得好不好,淩澤比自己大一歲,兒子小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