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厚重的雨簾望去,
臨街的屋頂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沒有誰知道他什麼時候來,因為他已經和這黑夜融為一體,
他太安靜了也太冷了,這肅殺的雨滴落下也成了他身後的背景。
那是一種已深入骨髓的冷漠與疲倦,卻又帶著這種逼人的殺氣,他疲倦,也許隻因為他已殺過太多人,有些甚至是不該殺的人,而他殺人,隻因為他從無選擇的餘地。
不是他殺彆人,就是他被彆人殺!
徐閒半截身子躺在水中,看著屋頂上那一身黑衣的燕十三突兀的想起了他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一個人到了江湖,有時做很多事都是身不由主的,殺人也一樣!”
或許自己和燕十三也是一樣,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他不想殺人卻不得不殺。
享受殺人並沉迷其中的都是瘋子,徐閒不是,因為他一開始就知道他想要什麼,殺人隻是達成目的的一種方式。
視線相撞,
燕十三讀懂了徐閒眼中的意思,
從背上抽出了自己的劍,
黑色的皮鞘中是一柄黃金吞口的長劍,上麵綴著十三顆豆大明珠。
除了劍,他從頭到腳也都是黑色,因為他喜歡黑色也崇拜黑色,黑色所象征的是悲傷、不祥、和死亡,黑色也同樣象征著孤獨、驕傲、和高貴。
正如燕十三人一樣!
街麵黑壓壓的人群中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有人發現了那道身影,握刀的昂揚大漢出現了毫無由來強烈的心悸。
雖千萬人,吾往矣!
燕十三往前邁出一步,
黑色的靴子踏在青石上,濺起水花無數,抬頭時,身前刀槍劍戟林立,身後結界中徐閒會心一笑,他知道眼下場外三位頂尖的三品劍客,自己那便宜老爹便是想死都死不了了。
燕十三眼中古井無痕,因為殺人在他眼中和吃飯喝水一般已經習以為常,實在掀不起絲毫的波瀾。
長劍揮出,臨近的數十人便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斜飛街麵的牆板上,木板轟然碎裂,眾人倒地不起,四周驚呼不斷。
徐閒收回了目光,望向那長亭上的老道士。
這才是自己的敵人。
燕十
三用出劍十五會死,
可自己不會!
老道士的目光微微眯著,對於場外突兀出現的劍客有些驚異,因為他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看樣子還是小看眼前這個少年郎了,
老道士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他很好奇,眼前這個人,身上到底有怎樣的魅力值得三位絕頂的劍客為他賣命。
以老道士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出,徐閒身邊的人有多強,三品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劍客給老道士的感覺似乎並沒有到達頂峰,依舊有提升的可能性,或許將來的有一天,他們同樣能邁入二品。
劍修的二品想想都有些咂舌,本就捉對廝殺天下無雙,真到了那個地步怕是一劍就能要了自己的老命。
可是老道士並沒有出聲詢問,
他更願意在徐閒死後自己再去尋找答案,這樣穩妥的多,節外生枝這是蠢蛋才會做的事情,而自己並不蠢。
老道士再度出手了,
袖口中飛出一遝符篆,上麵有光芒流轉,放眼望去竟然全都帶著淡淡的紫意。
這是下血本了!
所有的存貨都拿了出來,
無數意味難名的符文開始湧現,
符紙無火自燃,片刻後半空中那淡紫色的符篆已經燃燒待儘,天地間的氣息再度變得凶厲起來,雨勢加大已經連成了線。
結界內的一切都變得有些陌生,那木板上的尖刺,搖搖欲墜的橫梁,屍體上的斷劍,一切的一切都變得殺意盎然,隻因為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總有種莫名的預感,隻要自己往前踏出一步,那橫梁便會砸在肩頭,那尖刺會貫穿自己的腳底,那斷劍便會刺入胸口……
可若是不動,
那連成線的雨水就能讓自己的身體千瘡百孔。
徐閒眉頭微皺進退兩難,
整個小天地已經連成一道細密的網,牽一發而動全身,果然這才是老道士壓箱底的絕活,遠遠望去那道士此刻已然麵色蒼白,正盤腿而坐恢複消耗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