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隻是以為老爹很能藏事,
現在看來他心底埋藏的東西遠遠要比自己想的要多。
“不然老爹又是怎麼在戰場上活下來的?”
徐武拍了拍自家兒子的肩膀咧嘴一笑,
可徐閒瞅著總覺得有太多的苦澀。
“說起來你娘親還是為二品的劍仙哩!”
“當時還聽人說起過,要是沒有那檔子事指不定還能成為天底下近百年來第一位一品女子劍仙,嘖嘖,一品劍仙!”
徐武又是仰頭灌了一口酒,酒水順著嘴角落下,打濕了衣衫後者卻毫不在意,依舊痛飲,很快一壇子茅柴酒便灌入腹中。
“你娘親出自岐山劍塚。”
“是當代冠絕一時的女子劍仙,為岐山劍塚的上一代天下行走。”
“彆說背景,單論那容貌在我們這些丘八眼裡便是見上一麵都得樂嗬上半天的人物。”
“想來天上的仙子也不過如此。”
“哪成想最後拐來當了自家媳婦。”
茅柴酒入肚,徐武說出的話帶著些許醉意。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徐閒暗自喃喃低語道。
……
南地,
潁川郡為大慶南地邊境之地,接壤大齊,
陽翟城為南地一邊城,
城外也是兵馬駐紮所在,
街上的青石板有些斑駁,行走在其中的不少是些粗糲的軍中漢子,滿口葷段子,在軍營中待久了便是看見一頭老母豬都是貌若天仙,同樣有所求,定然有所供,城中勾瓦舍不少,半掩門更是在小巷中隨處可見。
那天整好近黃昏,
有一女子騎著高頭大馬自城外而來,
街上素來滿口葷段子的兵油子罕見的無言,
看呆了城中無數人,
僅僅是那容貌便讓人望而卻步,
周遭的氣質,手中的長劍,
更是打消了心中其他的念頭。
可最後那女子確是停在了自己的麵前。
聽著馬匹打著的響鼻,徐武仰頭望去那女子的容貌愣在了原地,往四周看去苦笑出聲,原來是自己剛好擋在了路上。
“我請你喝酒?”
徐武望著那女子手中的鐵刀背到了身後,鬼使神差的說出了那句話,語調中帶著微微的輕顫,不著痕跡的把右腳藏在了左腳後邊因為右腳靴麵破開了一個洞,大腳趾正透著風。
“我從很遠的地方來。”
“還要去很遠的地方。”
“師傅說我要走很多的路,見很多的人和事,自己的劍才能大成。”
“我已經走了很遠的路,遇見的人也很多,可經曆過的事還是太少了。”
“所以我很喜歡聽人講自己的故事。”
“我有酒,你有故事嗎?”
罕見的那女子沒有抽出手中的長劍,而是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眼前很是局促的少年郎。
十幾年間遇見的事,事無巨細的用竹筒記錄下來大抵可以堆滿幾間屋子,所以一個晚上徐武也隻是挑著有趣的講。
徐武記不得自己講了多少,
隻記得自己喝了很多酒。
那個女子都是單手托腮認認真真的聽著,偶爾會飲一口酒,目光眺望遠方,一旁的老馬在城樓下吃著乾草,偶爾打個響鼻。
第二天酒醒的時候,
已經是霞光滿天了,
地平線上那個騎著馬的女子,沒有轉身,而是背對著城頭揮了揮手,身下的馬匹像打了雞血,鉚足了勁往遠處奔去。
牽著韁繩,女子的嘴角藏著一抹淺笑,坐在馬背上想著昨晚的話,消失在地平線上之前心底的笑意再也掩飾不住,或許是因為昨晚醉酒的徐武稀裡糊塗的講過一句話。
“我見過的女子裡,還是你最好看。”
如今想來也是從小便在軍中長大,見過的女子怕是一雙手都數的過來。
不過,有這麼一句話就夠了。
馬背上,
那個一襲素色白裙的女子,
笑起來竟比滿天的霞光還要好看。
城頭上徐武眯著眼看著那個身影消失,
笑容苦澀,轉身下樓。
這大抵就是徐武最早喜歡過的人,心頭莫名的想起江湖中流傳甚久的一句話。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那時候想來是很有道理的。
可沒曾想,
那個遙不可及的仙子,
最後確是與自己相濡以沫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