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千裡之遙,
仲南喬又拖著重傷的身子再出兩劍昏迷不醒。
便落了病根,終生不得而治。
徐武也從武道坦途淪為廢人。
……
輾轉迂回數千裡斬大齊先登死士數萬有餘的消息傳回時天下嘩然,大齊不願意軍中有人曉得慶國有一品女子劍仙的消息,大慶同樣更需要一個所向披靡的將軍而不是一個仗劍破甲過萬的女子劍仙,所以這件事從那以後便從為被人提起。
當幾十籮筐大齊兵卒的左耳擺在大慶軍中時,
記錄軍功的文士楞在了當場,
出了軍帳的文士嘔吐連連,
“從此天下又多出了一個屠夫。”
駐守拒南城的陳聞之隻是長歎出聲。
“不過終歸是我大慶之幸!”
轉瞬陳聞之又是撫須長笑,自己守城有功扼守咽喉之地,細細算來是不亞於殺敵之功的,可無論眼下朝廷需要的是一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將軍而非守城之將所以這一仗所有的光芒都落到了那個粗糲的漢子身上,不過自己也並不覺得可惜,畢竟終歸都是大慶的幸事。
……
“鐵王八,我要走了。”
拒南城門處,
少年郎拿出腰間水囊猛灌了一口,
吐出滿口酒氣,
“去哪?”
已年近半百的陳聞之望著眼前的少年郎道,在南地這些日子自己也算見識了什麼叫屠夫二字,漁陽道一戰過後大齊在無生力軍,大慶已經抽調各地兵卒彙聚南邊,何況咽喉之地又被自己卡死除了退走在無他法。
可那個狼崽子一樣的屠夫也不知抽了什麼風,帶著剛剛募滿的一鎮兵馬窮追不舍,硬生生的咬下了大齊一口帶血的肉塊,若不是朝廷旨意下來,怕是非得打到大齊都城才肯罷休,也不知一個少年郎哪來那麼大的戾氣,從那往後屠夫的名頭已經在各地軍中傳出。
“去北邊。”
“朝廷的旨意下來了。”
徐武咧嘴一笑,或許是酒醉了和比自己還要大上兩輪的陳聞之勾肩搭背起來。
“齊國被打疼了,何況還有你在。”
“可北邊這些年不安生,前不久蠻子南下打草穀涼州死的人太多了,我心裡不得勁便主動請旨去北邊打仗,何況除了殺人,我也沒啥其他手藝。”
徐武咧嘴一笑,
可陳聞之瞅著總覺得有幾分苦澀在裡邊。
“保重!”
“鐵王八,保重!”
“王八活得久,我這可不是損你!”
“如果你還能多活些日子,指不定下次大朝會你還能瞅著我站在右邊最前列。”
“那老夫便努力多活些年頭,等著你上朝也讓那袞袞諸公聞聞你身上的血腥味,看能不能站的穩當。”
“我怕他們嚇尿了褲子”
少年郎搖頭晃腦道。
“哈哈哈哈……”
“那老夫便等著那一日。”
陳聞之暢快大笑出聲
少年郎飲酒抱拳一禮,
一夾馬腹往北地而去。
……
“仲姑娘,到涼州了!”
徐武掀開馬車上的簾子看著麵色蒼白的仲南喬心裡一萬個不是滋味,南邊打仗除了撈到的官職外,餘下的賞銀全部換來了各種名貴藥材隻想讓仲姑娘的身子好上幾分,可事不遂人願,並無絲毫用處,事後他自己細細想來也是,二品強行突破一品壞的是根基天底下又哪裡有能修補一品根基的藥材?
“還叫我仲姑娘?”
仲南喬板著臉佯裝生氣道。
“徐夫人?”
徐武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嗯!”
仲南喬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雙臂勾在徐武的肩上,
吐氣如蘭,
“記得你還欠我一座江湖。”
合上轎簾,
仲南喬望著木匣邊角刻著岐山劍塚的四字小篆有些出神,打開木匣纖細的手指握住清冷的長劍,想要運氣,可猛然一口鮮血吐出染紅的長裙。
“到底此生還是無緣入一品。”
仲南喬低聲自語道,眼下自己根基損毀不說還跌了幾個境界。
“不過還是值了。”
聽著轎外徐武口鼻中喘出的粗氣,
仲南喬輕笑出聲。
……
“此後北地事了,你爹我封侯拜相。”
“成了大慶權柄最重的鎮北侯。”
“你娘親也懷上了你。”
徐武說到此處難得湧現出一抹柔情。
“這麼說來我在齊國那一仗我娘親便落下了病根?”
徐武問道。
“嗯,自那往後我便從未見過你娘出劍。”
徐武點了點頭,說起來在北邊比起南邊也好不到哪去,除了蠻患外還有諸多外域小國,更是摩擦不斷,也是憑借著手中長刀踏著累累白骨才得以封侯拜相。
“生下你不足兩年,你娘親便離世了。”
“風大了些,有些眯眼睛。”
徐武擦了擦眼角的濁淚,強行擠出一個笑容。
那一日,
上京消息傳回北地涼州,
跑死了七匹馬,
可終歸還是隻餘下一具冰冷的屍體。
“是大慶皇帝動的手?”
徐閒沉聲問道,上京城外百十裡還有李家十餘代祖墳,若此事他李家敢參合半點徐閒也不介意將李家祖宗往上十八代挫骨揚灰。
“不是。”
“隻聽府中侍衛提起有你娘親師門來人過。”
“岐山劍塚?”
徐閒眼睛眯起,
“嗯!”
徐武點了點頭。
“岐山劍塚距此數千裡有餘。”
“我也想去討個答案,可你娘親死前還餘下一封信件。”
“此事就此作罷,我出自岐山劍塚自然曉得其中……”
……
紙上洋洋灑灑數百字,
最後一句確是戳中了徐武的心窩子,
“為了閒兒……”
“嗬——”
徐武雙手握緊手臂有青筋冒起。
揚起酒壇,卻發現已經空了。
……
“今日就讓陛下,醉上一次吧。”
“這些年心裡藏著的事兒太多了些。”
不多時,
白慶豐親自提著幾壇子酒水走入院子,目光落到徐武的臉上輕歎了一口氣,把手中的茅柴酒放到桌上後便往門外走去。
“殿下,有些事情希望您能理解陛下。”
臨了走到門口,
白慶豐突兀的開口道,
“陛下有他的顧慮!”
“或許很多事情在你們這代人眼中會選擇更直接的方式,可陛下不能,因為那時候他心裡還裝著大慶,還裝著涼州數百萬百姓,還裝著身後三十萬涼州兒郎的身家性命。”
“陛下心裡苦!”
白慶豐握拳敲了敲自己的心口望向徐閒,
“白叔,放心我自省得。”
徐閒笑了笑,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曉得,天下很大,江湖也不小。”
“你有你的顧慮,可我也有我的考慮。”
徐閒輕聲喃喃道,
手已經搭在了石桌上的驚蟄劍上握緊。
“齊國傷了我娘親根基,那便滅了齊國!”
“岐山劍塚與此相距數千裡,很遠?”
“岐山劍塚有天下藏劍無數,很多?”
“天下劍仙儘出岐山劍塚處,很強?”
“我隻管一路橫推過去,平了岐山!”
少年郎一身黑金蟒袍腰佩刀劍往門外走去,
狹長的雙眸中透著森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