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岐山劍塚離大乾中間還有數個國家,是否太過遙遠了些。”
“很多嗎?”
“一路推過去就好了。”
輕飄飄的嗓音在百曉生耳邊響起。
“臣,省得!”
百曉生身子陡然一震鄭重道。
“我去一趟平康坊。”
“餘下的事情我會稟報父皇,你自放心著手安排。”
徐閒說完邁步往平康坊走去。
邁入平康坊內,
入耳沒有繞梁的靡靡之音,坊內各處街口皆有涼州兵卒駐守,望著南曲內的醉仙居的牌子,徐閒微微有些愣神。
“殿下!”
剛剛走到門口,便聽聞一聲驚呼,
正是在涼州境內伴在聞大家左右的那個清倌人,此刻正捂著嘴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來人清俊的麵容,目光流轉看著少年郎已經換上一聲黑金蟒袍,一抹紅暈飛快在臉上升起。
“聞大家,正在樓上。”
“勞煩殿下入內喝杯茶水,稍等片刻。”
那清倌人開口後給恭敬的給徐閒添上一壺茶水,飛快的轉身上樓,自入內以來那清倌人自始至終都沒敢盯著徐閒再看一眼,麵頰始終有一抹紅霞。
“嗬——”
徐閒淺飲一口茶水搖了搖頭輕笑出聲。
果然自己長相還是隨了自家娘親。
“殿下!”
片刻過後,聞大家便款款下樓身後兩個侍女正抬著兩個沉香木匣隨在其後。
“殿下,龍袍已經備好了。”
“隻是沒想到殿下會輕自來取。”
聞大家揮手侍女把其中一個木匣放到木桌上。
木匣輕啟,
入眼是用蜀錦緞做底的黑袍上用金線繡有龍紋,沒有掀開,僅僅隻是看去這黑色的龍袍便有一股子厚重的氣息的傳來。
“涼州五行屬水,而水德為黑!”
聞大家這黑色的龍袍隻是輕念出聲,在涼州大營的黃袍加身想來情況緊急便粗糙了些,可這趟登基大典卻容不得絲毫馬虎自然隆重許多,同樣另一個木匣中還裝有另一件龍袍五爪金龍,為明黃色,這是曆朝曆代常用的龍袍,同樣頗為細致考究,不過聞大家還是想試一試。
因為那日在北涼城出了醉仙居門口隻聽得那人隨口打趣一聲;
“這龍袍做工倒是不錯。”
“就是這黃色忒俗氣了些。”
說者無意,聽著有心,所以聞大家才做了兩手準備,細細考究才曉得涼州五行屬水,動了黑色龍袍的心思,同樣那日之後涼州大纛也繡上了黑龍,見無異動便更加堅定了她的心思。
“臣,自作主張還請殿下恕罪!”
良久不見徐閒言語,
聞大家有些慌了跪倒在地,身旁的侍女很快把另一個木匣打開,明晃晃的顏色讓大廳都亮上了幾分。
“聞大家,多慮了。”
“這龍袍很好!”
徐閒輕笑一聲,龍袍的顏色本就無定論,有黑,有紅,同樣有黃,以五行來定龍袍的顏色這個道理更是自古有之,談不上簪越。
何況比起黃色的龍袍,
自己傾心黑色百倍有餘。
“聞大家,不僅無罪,反而有功!”
“此間事了,自有賞賜。”
“謝過殿下!”
聞言,聞大家這才起身一禮。
“城中還有諸多事宜,我便不做久留了。”
細細查驗過後,
徐閒很是合上木匣往門外走去。
“殿下留步!”
就在徐閒半隻腳跨出門檻的時候,
醉仙居的二樓有女子的清脆的嗓音傳來,一身穿薄紗長裙容貌很是俊俏的女子開口道。
“蘇仙兒,不得無禮!”
“無礙。”
“姑娘有話請說。”
徐閒轉身道。
“敢問殿下,可是聞大家口中所說作下那曲《玉樹後庭花》的徐姓人?”
蘇仙兒胸口劇烈的皮膚著,顯然先前開口也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畢竟兩者之間的身份差距猶如鴻溝,世間哪有那麼多的才子愛佳人的故事,如此唐突之言若是惹得對方惱怒,自己的下場可想而知。
可自從那日一曲唱罷,舞後,那詩詞曲調便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對那作詞之人的好奇更是越發的濃鬱,可天底下那麼多的徐姓人自己上哪找去?剛好今日聽聞殿下來此,陡然想起殿下也是姓徐,而聞大家那日又不願意吐露名諱,莫非真是那人所作?
“嗯!”
徐閒點了點頭,
並沒有因為是豔詞而矢口否認。
“竟真是殿下所作!”
蘇仙兒臉上的歡喜溢於言表。
“敢問殿下,餘下一首是何?”
蘇仙兒咬牙出聲問道,雖然身在醉仙居為花魁為清倌人,可講到底也隻是個青樓女子罷了,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對於此類女子而言一首好的詩詞能讓她們心神馳往良久,
常言道,戲子無情,婊子無義;
可總有例外,也正是因為如此,前世的柳三變能白嫖那麼久,雖有利益關係可無礙於她們對自己喜歡東西的追求。
“餘下一曲名為《泊秦淮》”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徐閒輕念出聲。
“煙籠寒水月籠沙,好美的詩詞!”
醉仙居二樓,蘇仙兒低聲喃喃念著,
一時間竟然癡了。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殿下的意思是。”
“小女子那日為大慶舞上的是最後一曲?”
蘇仙兒念完詩詞再度問道,作為花魁培養的自己自然能夠讀懂詩詞中的意思,除了感歎詩詞的美好外,念完最後一句語氣卻是變得淒清起來。
“與姑娘無關,與女子無關。”
“王朝更迭又怎麼怪到女子身上?”
“是大慶男子不爭氣罷了。”
徐閒說完不再猶豫,望門口走去,
徒餘下蘇仙兒在樓上輕歎。
……
翌日清晨,
天上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水透過桃樹枝葉花朵的間隙落下,
落到徐武的臉上,
悠悠的醒來,
“還請陛下沐浴更衣!”
守候在一旁的白慶豐替徐武揭下肩上的大氅。
鎮北侯府外兩側長街無數的紅衣黑甲的涼州兵卒持長戟而立,涼州的繡有徐字的黑龍旗一直延伸到宮門外。
徐閒捧著木匣站在門外,靜靜地候著,
鎮北侯府外涼州六鎮總兵齊至,
登基的日子就在昨日已經通知了所有人,
“請父皇更衣!”
聽著房內的動靜,
徐閒推開門手中的木匣已經打開,
黑色的龍袍已經被掀開,
“兒臣,親自為父皇更衣!”
“太急切些了吧?”
徐武望著眼前的黑色龍袍伸出的手愣在了半空。
“父皇,白叔,馬叔……”
“他們已經等了很久了。”
“三十萬涼州鐵騎等了很久了。”
“數百萬涼州百姓等了很久了。”
“我等了很久了,娘親也等了很久了……”
徐閒輕聲念叨。
……
馬車緩緩向皇城駛去,車轍壓過有細微的水珠濺起,兩側街道的紅衣黑家的涼州兵卒俱是目光灼灼的望向那輛馬車,眼眶有水流出,混在一起,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馬車駛入朱紅色的宮門時,
雨陡然大了起來,
白玉長階前,
豆大的雨滴從天上一顆一顆的疾速落下,
那身穿黑色龍袍身影一步一步望上走去,
沒有人遮傘,
他隻是一個人默默地往前走著,
走到漢白玉長階的儘頭,
徐武緩緩的轉身,
映入眼簾的是一身黑色的龍袍,
頭戴冕冠的身影。
龍袍錦旗節旗以上皆黑,袖口和下方相間著少許的紅色,大袖上間有著龍紋,下方主體用暗金色的絲線繡著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宗彝、藻、火、粉末,黼,黻十二道章紋。
徐武眺望著遠方,
脊背挺得筆直,
看四周大雨如注仿佛站在世界的中央,
隻有雨聲為伴。
那個穿著龍袍的身影,隻是平靜的站立著,從天上落下飛濺的雨水灑落在徐武的身上他也渾然不知,腰間掛著的長劍隨著走動,狹長的劍身摩擦著地麵留下一道長長的水漬。
徐武在白玉長階前足足站了幾炷香的時間,
就那麼靜靜地站著,
目光收回落到底下的眾人身上,
看著一張張無比熟悉的麵孔,
目光又落到了身上的龍袍上,
突兀的笑出聲來,
笑容中帶著說不出的意味,
場下的眾人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如此的安靜,風聲雨聲雷聲仿佛都消失了,世間的一切仿佛在那個黑色的身影麵前都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那道身影在大雨滂沱中有些模糊,天地間那道身影似乎唯有大雨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