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萬世凶名(上)(1 / 2)

“父親,這世上哪有打仗不死人的道理?”

一身白袍的少年輕飄飄的話語在場中響起。

“曆朝曆代千秋萬世的功名,哪個不是用累累白骨堆積起來的?”

“一將功成萬骨枯……”

趙括用手指著書架上的史書喃喃出聲。

“說句大不敬的話!”

“便是當朝陛下不也有北地屠夫的稱號?”

“可陛下還不是在皇位上坐得四平八穩?”

“我趙括不怕死人,不怕口筆誅伐,也不怕背負萬世罵名,被後人戳著脊梁骨踏著祖宗墳大罵出聲!”

“就怕一輩子就躲在這書房之中,就怕一輩子都在這沙盤之上推演不得寸進,”

“就怕永遠都隻是父親眼中的括兒啊……”

“世上兵書孩兒早已經爛熟於心,沙盤推演孩兒舉世難逢敵手,唯獨缺了戰場殺伐,褪去這一身稚氣,孩兒也想要建功立業,男生生於世要麼仗劍天下以手中長劍平天下不平事,要麼橫刀立馬率麾下鐵騎立下潑天之功封侯拜相!”

白袍少年看著自家父親趙奢擲地有聲道,

“我趙括胸中藏兵書萬卷,”

“口中吐出自當刀光劍影!”

不知何時,

“括兒,為父……”

趙奢眼角有濁淚流下,

趙括決然轉身麵向徐閒,

腰間玉佩被隨手摘下,

書桌上一把古樸的長劍被提起,

濃鬱的書卷氣在握住長劍的那一刻開始消退,

眉宇間的驕傲在握住長劍的那一刻開始收斂,

白袍揚起,束發腦後,

乾脆利落的單膝跪地拱手抱拳道,

“末將趙括,叩見殿下!”

有灰塵揚起,有長劍錚錚,

趙括仰頭時在在無輕狂,

又或者是藏於心化為傲骨。

“本殿許你右路邊軍主將!”

“末將趙括,叩謝殿下!”

趙括鄭重道,

長劍挎在腰間,自當行軍中之禮。

“括兒……”

貌美婦人望著跪地的趙括眼眶早已經模糊,除了對未來的擔憂外,更多的是對自家兒子的不舍,畢竟南征一去還不知道要多久。

“孩兒不孝,還望娘親珍重!”

趙括轉身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

……

“罷了!”

“戰場殺伐本就百般變化,”

“本殿許你趙家不受株連!”

清朗的嗓音在房中響起時,趙奢和自家妻子俱是呆愣在了原地,看向徐閒的目光中全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明日卯時軍中大營報道!”

說完身穿蟒袍的少年郎不在多言邁步往門外走去。

正值亥時末,

走出門外已至子時初,

三更天,長街有打更聲響起,

“老臣叩謝殿下!”

“末將叩謝殿下!”

身後有高呼傳來,

……

仰頭往天上看去月明星稀,

唯獨兩顆星辰伴在明月旁,

“明日入軍中熟悉,後日大軍開拔,入營後以你們的資曆加上無軍功傍身必然難以服眾,初始本殿可以幫你們壓下可到南地之前必須服眾,做到令行禁止!”

清朗的嗓音響起,

“諾!”

“希望你們不要讓本殿失望……”

出了後院往長街走去,

已經進入宵禁時辰,

偌大的永樂長街除了巡街的涼州兵卒在無一人。

“待我踏平永安。”

遙遙望著南地,

拳頭緊緊握住。

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往大營而去。

宮門半啟,

有一騎絕塵,

禦書房外,

“稟陛下,白總兵求見!”

“嗯!”

“召見。”

書案中傳出中年男子低沉的嗓音。

“陛下,臣白慶豐,有要事稟報!”

“慶之,你往日素來沉穩為何如今行事如此慌張。”

剛剛入內白慶豐便跪倒在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高呼道,剛剛聽巡街的本部兵卒稟報,便和衣而起往宮中趕來。

“又不是朝堂之上,私下犯得著這般規矩?”

徐武放下手中奏折起身輕易扶起跪倒在地的白慶豐。

“往日陛下是侯爺,出了軍中尚且可以兄弟相稱。”

“可如今陛下是皇上,無論何時何地陛下都是皇上。”

“哎……”

徐武長歎了一口氣。

“陛下,君臣之禮不可廢!”

白慶豐很是認真的開口道,

規規矩矩的行禮完畢後這才起身。

“罷了!”

“來人,賜座,上茶!”

“說吧,白大臣有何事稟報?”

徐武沒好氣道,坐到那個位置僅僅數日的時間,雖然屁股已經坐穩了哪個位置,可有些東西還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變得過來的,不過自己心裡也清楚,當自己坐上那個位置的時候很多東西必然會發生改變,隻不過快慢而已罷了。

“陛下,殿下擇將一事,您可知?”

白慶豐目光灼灼的看向徐武。

“朕,自然知道。”

“閒兒此事又沒有藏著掖著,何況兒子做什麼事還有瞞著老子的道理?”

“你說朕有何不知?”

“那陛下還有心思在禦書房批閱奏折?”

白慶豐眼神中頗有些幽怨。

“陛下,南征一事是國朝大事。”

“何況當初漁陽道一戰若不是齊國國君……”

說到最後白慶豐的聲音低了許多,畢竟是涉及到仲南喬的事情很多細節不願意再度提起。

“慶豐,你的心思朕是知道。”

“走,出去說,陪朕透透氣。”

徐武邁步往禦書房外走去,

“坐。”

徐武拍了拍身旁的台階,也不在意一屁股坐了下來,身旁的老太監則是暗自隱去,四周守衛的涼州兵卒同樣往遠處退走。

“慶豐,從長平坡過後你便一直隨在朕身側,潁川郡又是數年,從一校尉至總兵在至鎮北侯爺算起來二十餘年了,說起朕的心思整個天下怕是沒人比你更清楚。”

“朕這輩子還從來沒有想過能坐上太和殿的那個位置,當初能夠本以為坐上侯爺就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可當初在禦花園那一句玩笑話如今成了現實,朕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借著禦書房傳來的燭光白慶豐可以清晰的看清徐武臉上的表情,有三分自嘲,餘下的七分是欣慰。

“可朕曉得,我家閒兒長大了,這月餘他已經向朕證明了他的能力手腕,有些事情他自己有自己的考慮,即便朕並不認同,可朕也不願意去插手,在侯府那一夜講完他娘親的事後,朕便已經定下了這番心思。”

“從上京回涼州一千八百裡,他老子我像個打醬油的,回了涼州平門閥,北上伐蠻,一樁樁一件件,便是他老子最引以為豪的地方也被著這小子比下去了!”

“後來出涼州入上京這一趟,你也曉得……”

“按道理說做兒子優秀,當老子的應該喜不自勝才對,可這當兒子太妖孽了,當老子的他心裡苦啊!”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