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本是俗人奈何為君(1 / 2)

“俗氣嗎?”

“其實朕也挺俗的,俗不可耐!”

“《禮記》有言: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

“嗬……”

“去他娘的天下為公!”

田恒突兀的大罵出聲。

“哪有那麼多開疆拓土的江山社稷,講到底這齊境縱橫數千裡的沃土已經夠養活大齊無數黎明百姓,也夠養活田氏無數皇親國戚,可朕還是想著南征,二十年前是這般,如今還是這般念想。”

“不是什麼勞什子的為百姓謀福祉,不是為他娘的青史留名,更不是他奶奶的天下為公,朕不過是想給自家純兒餘下一個更厚實的家底罷了,便是我田氏後世出了個不肖子孫也能多糟蹋個幾十年罷了……”

田恒罕見的暴了粗口情緒微微有些激動,可平穩下來之後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落寞,也許這一刻他才不是齊國那個高高在上的皇,而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陛下,性情了些。”

少年郎笑容明媚道,

不知為何突兀的看眼前的老者順眼許多。

“乾使,不也是性情中人?”

田恒反問出聲,

二人相視一笑,

“講到底天底下大多數人都是如我們這般俗人,不過我們沒有我們站得高,走得遠罷了,古往今來那些扯棋子造反的泥腿子初衷不也是鍋裡沒口熱乎的,為了自己能吃飽飯不忍饑挨餓罷了。”

“說到底隻是這個過程中改變了許多,便是那些世家門閥喊著堂而皇之天下大義的名號,到了最後不也是盯著那份利益,又或者說為了青史留名,殊歸終途都是有所求的。”

“朕不否認,天底下有那些純性的人!”

“隻是為了天下百姓能過得更好些。”

“這類人,你乾國的前身慶國有很多!”

“朕的大齊也不少!”

田恒起身雙手張開似乎在擁抱整個大齊江山。

“朕很敬佩這樣的人,可不願去做這樣的人!”

齊皇揮袖轉身道。

“當然,如果真的可以,在這個過程中。”

“朕也不介意順手為之。”

“畢竟田氏想要千秋萬代離不開齊地萬千百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可沒有君哪來的江山社稷,哪來百姓的安居樂業……”

“往後的事情朕不知道。”

“可至少如今的天下是這般模樣。”

田恒的語調低了下來,

可言語中卻透著一股狠戾。

“陛下如今這番話,恐怕勸不出夫子出山吧。”

少年郎站在田恒的身旁幽幽道。

“乾使,當初那句為萬世開太平又當如何?”

田恒反問出聲道。

“外臣,同樣不介意順手為之。”

少年郎坦然笑道。

“朕戴著為國為民,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天下黎明百姓這樣一副古之聖賢的麵孔這麼久真的挺累的。”

“是挺累的。”

“不過戴久了,也就是真的了。”

少年郎所有若有所思道。

“外臣決定了,上香的時候再給陛下多燒上一些黃紙錢。”

“就憑陛下這番肺腑之言。”

“至少值得起七斤黃紙錢!”

少年郎豪氣雲乾道。

……

“和談結束後,朕會因病逝世,與此同時漁陽道那邊會放開一個口子那餘下的一萬鐵騎可以安然無恙的回到乾境。”

“如此一來,拒鹿郡的鐵騎也可以撤了吧?”

一番肺腑之言後暢快許多,

田恒從新落座到了石凳上提出了自己的籌碼。

此刻的氛圍又沉悶了許多,

相談甚歡是一回事,

可和談又是另外一回事,

兩人都拎得很清楚,

可以和有國仇家恨之人談笑風生,

並不意味著兩人可以一笑泯恩仇。

……

“可以!”

“既然陛下願意,長眠地下,佑子孫福澤。”

“外臣理當成全。”

“不過還有一點。”

“外臣還在齊境相中了一塊地,我大乾南地少有平原牧馬之地,偏偏家中馬匹又多了些,所以還望陛下給個養馬的地方。”

少年郎輕聲道。

“齊地邊境南陽三郡,外臣要了!”

“那三郡之地水草豐滿,又甚是平整,想來很是適合養馬,不過您老人家是用不著了,轉過來一想陛下您老人家家大業大是不會介意這區區三郡之地的。”

少年郎說完後便默默地等著,靜靜地看著齊皇麵色的變化,心中也清楚這三郡之地對齊國意味著什麼,齊國本就是步兵為主,當初的先登死士便是一個極為典型的例子,不論是齊魏還是其他,整個天下大多都是以步卒為主力。

自家老爹是個例外,靠的便是騎兵起家,深知其中的利害,到了北地之後屠城滅國,雖然都是些邊境小國可也積累下來可家底,在加上蠻子那邊貢獻了不少種馬,自己更是砸鍋賣鐵,養了幾十年才養出那涼州鐵騎,同樣這幾丈下來也讓天下人見識到了騎兵之利,無論如何也要斷了齊國組建騎兵的這個想法。

“南陽三郡之地?”

“割地求和?”

良久之後,

田恒沉聲道,除了組建騎兵之外,割地對於一個君王而言同樣是天大的恥辱,曆朝曆代皇帝以開疆拓土為最高的榮耀,同樣割地便是最大的恥辱沒有之一,可在某些人的心目中便是亡國也勝過求和。

少年郎突兀的想起上輩子那個在煤山歪脖子樹上吊的一位皇帝,

也是挺可憐的一個人。

王朝的家底已經被敗光了,

他依舊夙興夜寐靡有朝矣,

修修補補,敲敲打打,

想要修繕好這個四處漏水屋子,想要延綿祖宗基業,想要讓王朝氣運延綿一些,想要讓天下百姓過得好一些,可沒用,真的沒用,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不過杯水車薪而已。

自他登基以來,全陝天赤如血,五年大饑,六年大水,七年秋蝗、大饑,八年九月西鄉旱,略陽水澇,民舍全沒。九年旱蝗,十年秋禾全無,十一年夏飛蝗蔽天,十三年大旱,十四年依如此。

連連天災,非人力所控,

六下罪己詔,夜起食粥,

他本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卻活成了最卑微的模樣。

他已經將自己放到了塵埃裡,

可綿延數百年的王朝還是亡了。

亡在了天災**,積弊已久,

吃他娘,喝他娘,打開大門迎闖王

吃他娘,穿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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