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爛柯寺(1 / 2)

“我大乾不過九州三十六郡之地。”

“便有寺廟七百餘,僧眾數萬之眾?”

“如此算來一郡之地便有登記造冊的寺廟十九座有餘?”

身穿蟒袍的少年郎低聲念叨著,沒有理會靈隱寺青燈方丈提出的條件和給出的籌碼,反而細細思量著什麼。

“殿下,天下信佛之人不在少數。”

青燈方丈眼下也沒有彎彎繞繞說一些什麼世人向善的話,反而十分中肯的開口道,說完後便目光灼灼的看向眼前的少年郎,此刻自己已經給出了最大的籌碼。

“哦?”

“不在少數?”

少年郎暗自思量著,往日隻知道前朝皇帝信佛者頗多,便是宮中也是多有貴人妃子吃齋念佛,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長此以往下來境內寺廟遍地開花,可沒想到已經到了如此程度。

要知道眼前的青燈和尚口中所說的寺廟僅僅在官府登記造冊的部分,各地野廟算在一起不知凡幾,僧眾怕是不下百萬之眾。

“殿下,依前朝律,寺廟無勞役無兵役。”

“官府核實後名下田產不稅!”

一旁的百曉生解釋道,作為諜報司的頭子,律法官文各路情報皆是有所了解,這些日子從江湖入朝堂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前朝製度放寬曾有郡守公然販賣度牒,各地紛紛效仿,也是那時天下佛門最為興盛之時,區區方寸之寺藏有度牒百十,鄉野之間無數鄉紳百姓將土地掛在寺廟之下,更有甚者賣兒賣女也要求上一份度牒!”

“名籍限局,必有憑由。”

“一紙度牒,免丁錢避徭役兵役!”

“民間素有一紙度牒,作價萬錢之說!”

“天下大寺,名下田產不下千頃萬畝!”

百曉生說完後默默退到身後,青燈方丈則是麵色微變,作為大乾境內佛門之首自然也知道一些,可隻是選擇忽略,眼下被人扯開這層遮羞布,**裸的暴露出來實在有些難堪。

“這位大人言重了些!”

青燈方丈雙手合十沉聲道。

“不言重。”

百曉生笑了笑。

“對了,青燈方丈還有一點需要糾正一下。”

“靈隱寺封山五十年間官府登記造冊的寺廟已有千餘!”

“尼姑庵不下八百之眾!”

剛剛退下的百曉生又是冷不丁的開口道。

“尼姑庵?”

少年郎眉頭緊蹙,

兩個月前會昌寺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其實這方世界的寺廟和上輩子無甚區彆,而所謂的尼姑庵和暗妓也無甚區彆,百姓賣兒入寺,賣女自然是入那尼姑庵。

“寺廟依山而建,尼姑庵依廟而建?”

百曉生句句誅心之言,

一旁的青燈方丈麵色已經徹底陰沉下來。

“在下一事不解,還請方丈大師解惑。”

“天下有佛道兩教,道觀不過三百餘座,大多清貧,甚至可說是青磚素瓦,兩袖清風,而寺廟千餘,大多富碩,富得流油,緣何?”

百曉生看清身前少年郎的神色後繼續開口道,自己是江湖中人無論是佛教還是道教對自己而言並沒有什麼偏好,不過眼下既然殿下有意滅佛,自己的態度得表明,或許殿下並不在意天下人怎麼看待此舉,但是自己不行,必須處理好首尾,讓殿下站在大義之名上。

“眾所周知,寺廟所得皆是世人捐贈之物。”

“既是捐贈自然是心之所願,”

“並非我佛門強取豪奪所來。”

青燈方丈無力的解釋道。

“哦?”

“捐贈之物?”

“非親非故又為何會捐贈?”

“難不成那些人的捐贈的錢財,”

“都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百曉生眯著眼,手中的扇子打開輕輕搖晃著,有種說不出的雲淡風輕,講到底無論是辯才還是對人心的掌控自己的佼佼者,不然上輩子也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攪動天下風雲。

“因為世人甘願凡世受苦,積德行善祈求轉世有善報,又或是舍去皮囊入西方極樂世界,正如玄策大師一般向往超脫。”

青燈方丈看著地上盤腿而坐已經圓寂的玄策大師輕聲道。

“這天底下哪有甘願受苦的道理……”

少年郎出聲道。

“他們原本處在門背麵的陰影之中,見慣了黑暗,可門卻裂開了一道縫隙,有一絲曙光照入,他們抓緊這絲曙光,迎著這絲曙光他們看到了光明,門的背後是佛光普照,那是西方極樂世界數之不儘的佛陀,道之不儘的祥和,享之不儘的福報,嘗之不儘的樂意……”

“他們原本以為可以推開那扇門。”

“可推開之前卻還要忍受無邊無際陰影黑暗。”

“你們讓他們看到了希望,甘之如飴的去享受黑暗,以求來世的極樂,可誰有知道那一線曙光確是虛假的,推開那扇門後依舊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因為門的背後是死亡。”

“天底下哪裡來的極樂世界?”

少年郎眼眸中一片清明,目光略過青燈方丈望著遠處崖壁上那雕刻的眼前佛陀輕聲念道,又好似質問出聲。

“敢問方丈世間當真有佛國?”

少年郎往前邁步一步,

“存於心!”

“可曾見過?”

少年郎步步緊逼道。

“不曾見過。”

青燈和尚突兀的往後退了一步。

“本殿也不曾見過……”

少年郎輕笑一聲,

“可……”

青燈方丈再欲開口。

“臨安城鬥酒詩百篇,於世人而言曾大夢一場聽得仙人或低吟或淺唱詩詞曲樂無數。”

少年郎閒庭漫步在青燈和尚左右,

“可誰又知道,本殿的夢是真的……”

少年郎的聲音很低場中隻有青燈方丈和那藏經閣的老僧聽見,餘下的燕十三和百曉生都是封住了六識,有些話他們聽不得,也不願去聽。

“上輩子朝九晚五,庸庸碌碌。”

“本想著會無波無瀾了此一生。”

少年郎自嘲一笑,

“可卻來到此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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