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上山的少年,下山的道士(一萬兩千)(1 / 2)

天柱峰下,

老道士吐氣如長龍,吸氣如鯨吞。

老道士眼眸合攏,心思通透,耳邊隱隱有,仙樂之音傳來,又有鐘鼓之韻,醉心其中,天柱峰頂有三五隻白鶴飛來,騰在雲間,眾人遠遠看去,隻覺得仙氣飄飄,一派神仙氣象。

“五氣朝元,三花聚頂,如晚鴉來棲之狀。”

老僧望著那山崖上盤腿而坐的老道士喃喃出聲道。

“袁天師想來如今已經修煉至於煉神還虛境的巔峰,當年登山之時不過初境,這短短五十三載間竟精進於此,一身精純真氣還要遠遠超乎老道的預料。”

老僧語調降低可其中的讚歎之意毫不掩飾,先前口中的三花聚頂之意便是道家修行的一種描述,

先天的元精,元炁,元神凝聚於丹田,就像晚間烏鴉棲聚於樹上一般,

人花,煉精化氣;地花,煉氣化神;天花,煉神還虛;便是三花,三花聚頂歸攏便是已至圓滿之境。

至那五氣朝元的意思便是,心藏神,肝藏魂,脾藏意,肺藏魄,腎藏精,收攝身心,心不外馳,情不逐物。

“上師,若是算起來那煉神還虛境相當於當世幾品修為?”

少年郎輕聲問道身旁還處於驚歎之中的寂上老僧,還記得上輩子看過的道家典籍中對這境界的記載是行持無為之法,入大定功夫,內觀定照,乳哺溫養,煉就純陽之神,奈何典籍上說得太過玄妙了些,故此問道。

“道家修行有四個境界,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當世驚才豔豔者耗費百餘年光陰僥幸能踏入這煉神反虛境,而這袁天師一百九十三載便踏入此境巔峰算得上當代道教修行境界最高者。”

“道家修行將就境界,武當山的修道之人更是如此,若非要論幾品修為,煉神還虛初境便要勝過普通二品修為武夫體內的真氣了,至於巔峰想來體內真氣是要遠遠不止二品之境,可和一品又有不同之處。”

老僧思索片刻後給出了一個衡量的標準,換句話而言便是,武當山上的修道之人注重養氣和境界,最為凝實,底蘊深厚,同境之中真氣最多。

而純粹武夫便是體內真氣最為稀薄,

同境之中肉身最為堅韌,最為抗揍。

而劍修便一身淩厲殺伐之氣,

同境之中捉對廝殺天下無雙。

三者都算是做到修行中人的一個極致。

“那修道之人打起架來如何?”

少年郎再度出聲。

“說起打架嘛,劍修極致者可跨境斬殺普通修行者,純粹武夫同境還能憑借肉身硬抗高一境界普通修行者一頓老拳的,相比之下總得來說劍修還是要勝過一兩分的。”

“可這修道之人。”

老僧頓了頓。

“打不死同境純粹武夫,更防不住同境劍修。”

“雖然袁天師修行一百九十三載,年紀遠甚於,老僧,算得上是老僧的前輩,可想來站在原地,燒上百十炷香的功夫他也破不開老僧的皮囊。”

老僧說到這難得玩笑一句。

“原來如此。”

“這修行太上無情道之人打架還是不在行的。”

少年郎喃喃出聲。

“非也。”

“非也。”

老僧搖了搖頭。

“隻是他們沒有學會打架罷了。”

“又或者說他們不願意去學。”

老僧輕笑道,修太上忘情道之人心思純粹通透至極,若是哪天打定主意,要學那打架的法門,招式,還指不定這江湖是什麼格局。

“小友可知江湖為何會有境界之分?”

“既然有境界之分,卻又為何偏偏是境界高的人,不一定打得過境界低的人,境界低的人又未必弱,這境界之說反而頗有些雞肋的感覺?”

老僧問道。

少年郎回想起這方世界的種種點頭道。

“境界之說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是衡量修行到了何種地步的一個標準。”

“比如三品能夠將自身吸收的天地之力發揮到一個極致;而二品則是能引動天地異相,短時間借用天地之力;至於一品則是自成天地,甚至能奪取天地之力;跨過下一個境界是質變,同樣一個境界修行到極致則會產生量便。”

“隻有高低之分,沒有強弱之分。”

“量變到了一定程度未必會輸給質變。”

“古往今來,悠悠數千載!”

“境界從來都不單單是指衡量打架的標準。”

老僧極為詳細的開口解釋道。

“至於這最後的煉虛合道為道教修行境界之最上一乘,江湖中人又稱陸地神仙,初境便一品,能淩空踏步,飛升而起,這是傳說中實實在在的一品境界自成天地才能做到的事。”

“最後的合道巔峰,隻是典籍中有所記載,為萬道毫光透徹於九天之上,貫通於九地之下,若千萬昊日放大光明,普照三千大千世界,煉得虛空粉碎,徹底超脫凡塵。”

“便要去掉陸地二字。”

老僧笑容收斂,雙手合十喃喃出聲。

“這世間當真有白日飛升?”

少年郎聞聲仰頭望去,隻見雲潮湧動,不曾見青天,微微有些失落,可方才寂上老僧所言實在太過神話了些。

“拋開佛道唯心的說法而言。”

“老僧隻知道世間出過一品。”

“凡塵俗世之人又稱為陸地神仙。”

“至於這白日飛升,真真切切的神仙中人,老僧不曾聽聞隻曉得道觀中有一位位仙人畫卷,至於他們是踏過仙門位列仙班,還是化為一捧黃土葬於世間,老僧也不知曉。”

“除非那一位位仙人從畫卷歸來,重返人間。”

老僧大笑出聲道。

於自己而言佛是心中佛,

轉世是心中明悟由心生,

至於仙人老僧是不信的。

因為自己曾踏足山巔,

也不曾見過仙人遺跡。

“殿下,其實這天下真的很大!”

“大到了老僧也無法想象的地步,這世間或許有超脫一品的境界的存在,那畫卷中人也是真真切切的仙人。”

“可惜老僧已經走上了斷頭路,”

“此生在無寸進。”

“前路的風景是看不見了。”

“可殿下不同,往後得了袁老天師一百九十三載太上無情真氣後也算是站到了凡塵的頂端,殿下還很年輕,若是真能成了,便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尚未及冠的一品!”

“那個時候殿下不妨再往前走一走,”

“看一看那山巔之上是否有瓊樓玉宇,”

“品一品瓊樓玉宇間仙人起舞弄清影,”

老僧想起路上聽聞少年郎鬥酒詩百篇中的水調歌頭笑道,可神色卻不似玩笑,隱隱間又隱藏著什麼。

……

兩人交談許久,

少年郎受益匪淺,可最後還是苦笑一聲,畢竟寂上老僧說的那些太過虛無縹緲了些,這世間哪裡有仙人啊?

酉時末,

天地間最後一抹亮光散去之時。

山崖上那盤腿而坐的老道士徐徐起身,

周遭元炁流經四肢百骸,這是今日打坐修行所得的天地真氣,眼眸睜開,剛欲沉入丹田,可目光落到了那個身子乾癟的老僧上時候又愣住了。

略過老僧,看到身穿藍底青衫道袍的俊郎少年郎身上時,更是嘴角苦澀,如今江湖中誰都知道是這殺伐果決的殿下帶人平了那江湖中最高的兩大不可知之地之一的靈隱寺,如今上山想來也不是燒香灑錢的。

“前幾日夜觀天象,便有此一劫。”

“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罷了,罷了……”

老道士袁崇道長歎一聲,不再猶豫,周遭氣息流轉,大袖翻飛,白鶴歸巢,竟是點在白鶴翅間,騎鶴而來,好似神仙中人。

近些,

突兀的腳尖一點,不見白鶴有感,甚至羽毛都未下沉,便已經落到少年郎身前三丈之外,身法當真是翩若驚鴻。

“武當掌教袁崇道,見過殿下。”

老道士不卑不亢很是自然的行了個道家禮節,隨後屈指一點,一道純白色的真氣便從指尖散出,落到了那少年郎眉心,隨後道“小小見麵禮,殿下晚上也能睡得舒心一些。”

“袁天師,大氣!”

老僧見狀也不阻攔,反而高呼一聲,可言語中頗有揶揄的味道在裡邊,因為在老僧的眼中那一抹真氣看似精純無比,可於老道士而言無異於汪洋大海中的一粟。

場中被真氣擊中的少年郎隻覺得一股無比的清涼之感,猶如乘虛而下的一股清虛之氣,下降而遍灑及於全身,那是一股說不出舒坦,非要形容那便是吃了人參果一般,渾身上下十萬八千個毛孔都在舒張。

“謝過袁掌教!”

少年郎回過神來,整個身子都清暢許多,這太上忘情大道之人的真氣果然精純,如今全當見麵禮洗去自己這一身風塵的勞累,如他先前說完睡覺也能踏實許多。

“殿下這不過是袁天師一日修行之功罷了。”

老僧解釋出聲,話語中隱藏的意思自然明確,一日之功,尚且如此,一百九十三載修行的精純真氣,可想而知。

“袁天師,不請殿下入內喝上一杯茶水。”

“這麼乾站著,可不是待客之道。”

老僧笑容依舊是如沐春風,可那袁崇道確是心頭警覺起來,這老僧當年敗儘七百寺廟,登上武當山硬是死皮賴臉的待在山上大半個月,硬是將山上的道教典籍看了大半這才下山往靈隱寺而去,佛道本就有諸多共通之處所以這老僧對道家修行也頗為精通的,是知道自己武當山的老底的。

“還請殿下,還請入內飲茶。”

袁崇道並不介意老僧話語中的揶揄,反而很是客氣的引手道。

“寂上大師,也請一同入內!”

“寂上大師,前路已斷,有些可惜了。”

袁崇道的眸子停留在老僧身上良久,緩緩出聲道,老僧讓自己記憶尤深,是爛柯寺大能轉世的當代佛子,五十三年前便半步一品的妖孽,隻是突兀的銷聲匿跡,原本以為回了西陵郡繼續修行大乘佛法,確是沒想到如今追隨到了當朝殿下身邊,而且那通天之路也被斬斷,這些年不知道經曆了怎樣的坎坷。

“小僧舍了那一身修為。”

“換如今心神透亮。”

“很值當!”

老僧隨在少年郎身後望著幾步外的袁崇道笑了笑,可後者卻莫名的覺得有些心顫,不止為何總感覺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而且隨著方才給那少年郎一絲真氣後,那種感覺越發的強烈。

修道之人本就能卜凶卦吉,冥冥之中自有一股感應,由不得自己不重視,其中“舍了修為”幾個字在袁崇道腦海中回蕩不止,如同魔音灌耳,總覺著這老僧在暗示著自己什麼。

老道士莫名有種心驚肉跳之感,

腳步下意識的放慢下來,

可當老道士的目光落到不遠處台階儘頭上方的趴地石上時,有一抹精光一閃而逝,細細看去那低矮卻極為厚重寬闊的巨石上臥有一身穿淡藍色道袍的年輕道士。

此刻正毫不顧及形象的趴在巨石上,雙手趴在身下,屁股撅的很高,正懶洋洋的曬著太陽,身旁不遠處一頭老邁的青牛正悠哉悠哉的啃著青草,舌頭一卷便是滿口青翠的草葉。

明明夕陽已經落下,

又為什麼說曬太陽?

自然是因為朝陽初升的時候,這年輕道士就已經到了這趴著,一曬便是一整日,也不見挪動,直至晚間太陽落山這才打道回府,久而久之這塊巨石也被山上的老道士戲稱為趴地石。

“師弟!”

袁崇道對著趴地石的方向高呼一聲,

嗓音中竟是帶著幾分欣喜和親近之意。

少年郎聞聲也是詫異的看了過去,或許是因為那人睡得太過沉了些,剛剛路過之時竟然沒有感知到那人的存在,可目光從眾人麵色上掃過,也都是詫異的模樣,便是老僧之前都沒有感應到這人,這便實在奇怪。

何況這聲師弟又是什麼情況?

要知道這袁天師可是一百九十三歲有餘,袁崇道活得久,加上武當這一脈輩份高,所以稱得上是當今道教境界最高,也是輩分最高之人,若算起年紀當那年輕道士的老祖宗都還有盈餘的,可竟然稱呼為師弟。

既然這年輕道士是他師弟,

若按照這般算起輩份來說,

武當山上上下下數千黃冠道士見到這位年輕道士都要拉下臉皮看著比自家孫子還要小些的年輕人尊稱上一聲師叔祖。

至於剛剛上山的小道士,

更要畢恭畢敬的行禮然後喊一聲太上師叔祖了。

袁崇道看著眾人詫異的神情自己也是苦笑不得,還記得當年自己代師收徒,在祖師祠堂正式應下這位師弟時,他還不過是個六七歲光著屁股滿山溜達的小娃娃。

……………

六七歲的年紀,正是最為玩劣之時,自己又存著待在左右方便身邊悉心調教的心思,便讓這娃娃,整日在那最大的太和太嶽大殿中玩耍離自己近些,初始也算安分。

可好景不長,熟悉環境之後瞅瞅這個,摸摸那個,打壞的名貴器物數不勝數,便是隨手扯下那無上道家典籍擦屁股的事也沒少乾,甚至於騎在神像脖子上撒尿的事也曾做過。

最後還是連累自己這個當師兄的誠惶誠恐的跑去沐浴焚香,在太和太嶽大殿中誦經數日,臨了還念叨幾聲,童言無忌,孩子還小之類,尋常百姓認錯的話語,祈求老君原諒,又給親自動手給神像細細描繪上被尿滋得脫落的彩漆這才作罷。

各種胡作非為,

如同混世魔王,

手中浮塵提起,

卻又打不下去,

六七歲的娃娃不談,偏偏又是典籍中記載千載難逢的“天生道胚”,當初在山下費勁口舌是好說歹說,又是代師收徒,好不容易才說動那人親戚,留下了幾百兩銀子,將這娃娃半騙半買的哄上山做了道士。

天生道胚!

道教中興之兆!

哪怕是道教三山之一的武當山也極為看重,說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握在手裡怕摔了,一點都不誇張。

又憐惜他自幼失去雙親,

如何下得去手打罵,調教?

玉不琢不成器那是針對尋常人,可天生道胚自然不能用尋常方式去對待,何況道教就講究個順其自然,本來就是該玩的年紀,便任由他玩耍。

袁崇山自己還要修行,還要接待香客,實在沒了辦法,便讓這小家夥自己跑到山上溜達,反正整座武當山,八宮十三觀之地都打了招呼,也不怕這小家夥出了意外。

可誰知道這小家夥出了宮殿沒多久便發現了一個極為有趣的事情,隻要是自己溜達過的地方,不論何時何地撞見的人,無論手中在做什麼活計,都要停下來,正兒八經的對著自己行禮鞠躬,然後畢恭畢敬的喊上一聲師叔祖。

孩童心性,便覺得極為有趣,

從此也不撒尿和泥,

也不攀爬供奉神像,

整日就光著半個屁股,雙手背在身後,有事沒事就從各個宮殿門口路過,聽著那些小道士一口一個太上師叔祖,看著那些白胡子老頭臉色如同豬肝一般,也還要拱手喊上一聲師叔祖,彆提心裡有多美了。

往後的日子,

袁崇道得了清淨,

可山上的道士卻遭了殃,

無論你在走路,還是吃飯,甚至是拉屎,都會冷不丁的鑽出來一個小小的身影,背著手趾高氣昂的從你眼前走過,就為了聽上那一聲太上師叔祖,聽了沒完,還要學著自家師兄袁崇道的模樣,雲淡風輕的點點頭,這才屁顛屁顛的離去。

時間短還好,山上的道士全當陪著這輩份高得嚇人的小祖宗逗逗樂子。

可時間長了擱誰身上也受不了,你能想象一個白胡子老頭正擦屁股的時候,還得強忍著難堪對一個屁大點的娃娃拱手行禮的情景嗎?

最為恢宏的太和太嶽宮有他的身影,白胡子老道士修心養性的淨樂宮有他的身影,山上二,三品高人修行的玄天玉虛宮還有他的身影,便是躲進隱仙岩中也能被這小娃娃發現,最後竟是在那“治世玄嶽”的山門牌坊處,也能瞅見這小家夥背著手一副小大人模樣轉悠的場景。

春去秋來,時間長了,山上數千道士,苦不堪言,袁崇道也是心生疑惑,難不成這天生道胚,是個缺心眼不成?

可很便展露了他的神異之處,

時間長了,不光與人相熟,

便是動物也是如此,

和山上的動物混熟了之後,

時常可以看見那錘子大小的娃娃身後跟著一群大白鵝,趾高氣昂,耀武揚威的走在太嶽太和宮前的白玉演武場上,走在山林間時,便是山上長老高人豢養的白鶴也隨在不遠處,青鼬,林麝,鬣羚,雀鷂,一類小動物更是迎來了他們的王!

在袁崇道默許之下,

小家夥也成了名副其實的山大王,

而武當山便是他的山頭!

大白鵝便是他最忠實的護衛,

白鶴便成了他最機警的斥候,

山林中的動物便是吆喝著助陣的小嘍囉!

袁崇道聽聞也覺得驚奇,武當山上的動物本就極有靈性,可平日見了生人還是遠遠的躲開,即便有,最多是香客上山,投喂食物的時候靠近一些,卻從未有過如此親近的場麵,不過想起他天生道胚的身份,親近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便不在多想,聽之任之。

小家夥有了新的樂子便不再逗樂山上的道士,和動物混在一團,隻是鬨得山上的動物雞飛狗跳,武當山上,遍地雞毛,鵝羽,甚至王公貴族上山燒香的時候冷不丁還能踩上一坨雞屎。

六歲到九歲,

三年的功夫,

山大王帶著無數小嘍囉縱橫武當無往不利,曾敲碎十三頭吊睛白額大蟲的牙齒,踹過九頭正在捕獵的金錢豹屁股,拔掉七百三十二隻紅腹錦雞的尾毛,抓過二百七十一隻大鯢燉湯,也曾幫過十萬八千九百三十七隻螞蟻搬家……

隻有袁崇道,想到不沒有小家夥做不出。

或許是年紀大了些,

又或是玩太累了些,

當最後一隻忠心耿耿的大白鵝老死的時候,這整日鬨騰的山大王也安份了下來,原本山上的大白鵝又養了許久,年紀不小,死亡也在意料之中,袁崇道自己都準備讓人從山下重新帶上來一批,陪著這山大王。

可沒想到山大王大哭一場後拒絕了,

那一年,武當山上白雪皚皚,

在雪地上的大鍋旁含淚咽下最後一塊鵝肉後,

山大王幡然醒悟,

遂開始修行道法,

九歲開始修行,於武當山而言已經算得上晚的了,開始的放養有沒有打下任何痕跡,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千載難逢的天生道胚被掌教活生生養廢了的時候。

小家夥默默地登上了藏經閣最頂層,用三個時辰的功夫看完了自家師兄太上忘情上篇,下樓的時候不見端倪,可晚上睡覺的時候便踏入煉精化氣的境界,一如既往的驚呆了山上所有道士的眼球。

十歲那年便縱觀山上萬千典籍,

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無師自通。

或許是道教典籍看多,

心那時已然靜了下來,

又或許是早些年間玩累了,

打十一歲那年開始這小家夥便不愛動彈了,總是喜歡趴在這台階儘頭的巨石上發呆,白皙的雙手拖著小腦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急壞了山上諸多白胡子老道士,那可是天生道胚,玩也玩夠了,好不容易收心,可不能半途而廢咯。

袁崇道卻不信這些,也不督促,順其自然,因為隻有他知道十一歲年末十二歲初的時候,自家這便宜師弟已經踏入了煉精化氣的圓滿境界。

就在十三歲那年,

小家夥一如既往的早早的來到這趴地石上發呆,靜靜地看著山外雲潮湧動,看朝陽初升,為湧動的雲潮度上一層金邊,而那小小的人兒如同沐浴天光,仰頭的那一刻便悟了。

一步踏入煉氣化神境,周身真氣自行運轉了一個大周天,將見先天一氣自虛無中來矣,道教典籍有言“人有存亡,因有呼吸,苟無呼吸,自無存亡,無呼吸便為入定,由息住,而胎穩如山。”

從那往後小家夥便更加內斂,若坐至靜定之極不醒人事好似氣味全無,六脈皆住,小靜一日,混沌無知,如氣絕身亡一般,中靜三日,大靜七日,比山上的長老還要耐得住寂寞。

十三歲末那年他的境界,已經超越武當上眾多修行數十年的老者,可他卻似乎從來沒有修煉過,自修道以來從來都是懶洋洋的模樣,似乎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又對什麼都不在乎,每天要做的事情隻有一件,便是早起,然後騎著極為平穩的青牛到那趴地石上,開始曬太陽。

質疑,詢問,責怪,消失於無形之中,

就在眾人對天生道胚羨慕中過了兩年,

小家夥十五歲那年,

或許是看累了,不願意在看了,便趴在巨石上睡了一覺,從卯時初,至酉時末,平平無奇的一覺醒來,不見任何天地異象,小家夥再次跨過了煉氣化神境,來到了第三層的煉神還虛。

羨慕已經消失了,

因為當年那個光著屁股從自己眼前晃過的小家夥已經是武當山上修行境界和掌教一境之人了,要知道整座武當上踏入那個境界的人也不過三位,如今還多了一個尚未及冠的小娃娃。

而今小道士正是及冠之年,

邁入煉神還虛已經五年了,

卻還是初境,丹田之氣不見絲毫增長。

可所有人都知道這天生道胚遠遠不止於此,所有人都在等,等著這小道士如同小時候一般,刹那間明悟。

袁崇道也在等!

等到自家師弟修行至自己這般煉神還虛圓滿之時,如此一年,二年,乃至於十年,百年之後,就能夠打破虛空,與道合體。

踏入那傳說中的煉虛合道之境。

這五年間袁崇道什麼都沒有做,什麼也都沒有說,隻是默默地將修行的地方從幽靜之處搬到了這天柱峰山間,修行閒暇之餘便是照看著自家師弟躺在趴地石上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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