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伍拾陸(2 / 2)

轎車半個車頭都撞成了一堆廢鐵,漆黑的車窗裡幾乎沒有動靜。

太宰治目光掃過車牌,“沒關係,他不會有事。”

“他?——”

轎車車門被撬開一條縫,準確來說應該是割開的,黑色的布刃把整塊合金車門鋸斷,一個黑白漸變發的青年走了出來,臉色難看得要死。

他從車門的遺骸中拔出一把黑傘撐在頭頂,深黑的眼眸在雨簾中掃了一眼。

“芥川?”青槐頓了頓,“他怎麼會來這裡?”

芥川龍之介撥開一群警察,徑直向居酒屋走來。

“太宰先生,青……槐。”他咳了一聲,有些不適應對同齡人直呼其名,“下午好。”

“日安,芥川。”青槐從翹起的石塊上收回視線,看起來心神不寧。

“這麼急匆匆的,看來是有新消息了?”太宰治挑眉,“這種程度的車禍可不多見。”

“……”芥川龍之介無言以對,在屋簷下收了傘。

沾著浮灰的雨水順著傘骨向下流淌,沾濕了他的褲腳,他仿佛沒有察覺,偏了偏頭思考一些事情。

“有情報。”他開口,回避了自己曾經的老師毫無人性的嘲笑,“原本是兩天前就收集到的,那些小鬼說你們不在。”

他們走進屋裡,把潮氣隔絕在門外。

警燈還在亮著,轉過玻璃櫥窗的時候,把眾人的臉色染成可怕的顏色。

高專生們早就熟練地拉開了應急燈,他們在吧台邊叼著吸管喝可樂,眼睛卻一動不動地望著剛從門口進來的三人,看起來有些緊張。

五條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是地震嗎?”青槐想起在圓桌會議時,艾娜說日本三地的同時地震。

“看來你們都知道了——”芥川龍之介掃過居酒屋裡其他幾個陌生麵孔,噤聲不語。

“都是自己人。”太宰治打消了他的顧慮。

“就在地震過後,”青年把傘插進門口的回收箱內,再次開口,“橫濱出現了一些奇怪的人。”他從寬大的黑風衣中掏出一個牛皮紙袋放在桌子上。

青槐接過拆開,應急燈的光線並不算亮堂,在紙上映出一塊陰影,勉強能夠看清上麵是什麼。

袋子裡裝著兩張照片和一些資料。

太宰治手臂撐在他右側,左手自然地搭在青槐背上,俯下身和他一起研究。

芥川龍之介撇頭看了一眼。

第一張照片中是一個模糊的人像,像是個穿著校服的國中生少年,帶著鴨舌帽看不清臉,手中似乎拿著一隻網球拍或者羽毛球拍,遠遠地站在川流不息的高速公路上。

這張照片看起來應該是路口的監控攝像機截圖,時間為4月19日晚間20點34分,上次地震後的四分鐘。

根據照片後的資料顯示,這個少年是憑空出現在馬路上,整個監控攝像記錄在地震的瞬間花屏了,再次清晰起來的時候,就照下了這位少年。

交通署原本以為他是被汽車在半途拋下,立刻讓人帶回詢問,發現少年也十分迷茫,好像連自己身處橫濱都不知道。

“我們搶在異能特務科和偵探社之前把人綁回去了。”芥川龍之介把一場綁架描述得輕描淡寫,好像是放學邀請朋友回家做客一般,“他嘴很嚴,顯然也很聰明,什麼有用的消息也套不出——樋口查了他的運動服,發現全日本唯一和他衣服相近的學校,是一所運動女子高中,而且在神奈川縣的山裡。”

青槐蹙起眉,翻開第二張照片。

是一位金色頭發的少年,站在河灣跨海大橋頂部的鋼索繩上,沒有任何安全措施,但在照片中看起來他卻如履平地。

這張也是監控拍下的,時間顯示19日下午晚20點36分,同樣是在花屏之後憑空出現。

“這是綁架第一個人的時候在交通署的電腦裡發現的。”芥川龍之介道,“我們拷貝了地震前後全橫濱市所有的圖像進行分析,都沒有任何線索。”

“那個金發少年身影詭異,似乎有特殊的異能,狡猾得就像一根泥鰍,連中原先生也沒能抓住他。”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透明的vc證據袋,遞給青槐,“這是他身上唯一的殘留物。”

“這不是……”青槐湊近了看,口袋裡裝著一把菱形帶環的鋒利器具,對於日本文化稍微有些了解的都能認出,“這是苦無?”

苦無是日本忍者常用的手裡劍暗器,在日本傳統故事中,那些隱秘身形的影子會使用苦無飛簷走壁,去保護或者暗殺某個大能。

太宰治把東西從袋子裡拿出,指尖輕輕觸碰菱尖,被劃破一道口子。

“很鋒利。”男人仿佛感覺不到疼痛,眼中帶了些許興奮的光彩,“那家夥絕對是個正真的忍者——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在日本見到過活的忍者了!”

“這話說起來你就像活了四十多歲的大叔。”青槐抓住他的手指,見到隻是破了一層皮後,威脅地看了他一眼,在芥川迷惑的目光中把苦無放回了袋子。

“抱歉。”太宰治委屈地哼了一聲,想要揉青槐的頭,但被無情地拍了下去。

芥川龍之介:?

“聽說技能高超的忍者確實能夠在細鐵絲上如履平地。”太宰治對比了一下照片,“在我印象中他們應該是穿著黑色蒙麵衣站在角落裡的影子,沒想到看起來這麼的活潑。”

“啊。”芥川龍之介乾巴巴地應了一聲,頗為在意地瞟了一眼太宰先生放在青槐後頸摩挲的手。

青槐又翻了一遍資料,心中隱約有了一個猜想——

“我猜測,係統之前講過,如果把次元世界的集合比作是一片無限大的洋蔥皮,每個次元都是一個小細胞,bzb-01在蠶食細胞壁——也就是次元壁的過程中,形成了破損的蟲洞。”青槐道,“那麼如果兩個細胞壁之間的蟲洞對接,是否會形成細胞質交換的現象?”

“——也就是說,兩個世界中的某些人在不經意間穿過蟲洞,來到了其他世界。”青槐指腹叩在兩張監控照片上,“假如兩次地震都是由於次元壁上的蟲洞擴大而引發的坍塌現象,這就能夠解釋,為什麼在地震後的幾分鐘內,會有奇怪的人忽然出現。”

“因此聯盟所說的蟲洞,其實不僅是字麵上的意思,也有物理學方麵的意義……”高中肄業的文盲青槐忽然卡殼,“嗯,就像《星際穿越》那部電影……”

太宰治默契地接下去,“愛因斯坦假設「蟲洞」是連接宇宙遙遠區域間的時空細管,穿過它就能在次元和時間之間進行無限製的時空旅行。在這裡我們可以將它稱之為次元穿越,一旦有人在地震之前站在了搖搖欲墜的蟲洞口,那麼就很有可能在能量波動的瞬間,被交換至另一個次元。”

芥川龍之介對聯盟的情報毫不知情,沉默著聽太宰治與青槐討論。

他的注意力其實一直不在他們所討論的內容上麵,他抿起嘴,目光複雜地盯著兩人。

——為什麼談話要挨得那麼近,簡直都快……貼在了一起。

他被心中浮現的一個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硬生生撇過頭。

——絕對不可能!太宰先生曾經可有那麼多戀人未滿的紅顏知己……絕對不可能!

“蟲洞在擴大。”青槐提出了一個恐怖的假設,“不止是橫濱,包括東京、京都,乃至整個日本,隻要有蟲洞的地方都會出現次元置換的可能!”

“不僅如此。”太宰治鳶眸輕閃,“想想看,當一個高維度世界的人物,進入一個低維度世界,他會做什麼?”

青槐深吸了一口氣。

“往最壞的打算去看,一個惡貫滿盈的異能暴力分子,到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群中。”男人話止於此,揉了一把青槐翹起的呆毛。

“老板,看來我們根本沒有時間休息了。”他立起身子,轉頭對高專學生們講,“聯係你們在東京和京都的咒術界負責人,立刻開始調查從4月19日晚上20點30分起的一切異常情況,這可比你們所認為的任何特級詛咒都要麻煩得多。”

男人的側臉隱藏在昏沉的黑暗之中,宣布最後的噩耗——

“我們麵臨的是整個世界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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