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畫緹把東西丟給他,轉身離開。
木匣裝著庚帖與婚書,滾到了他的腳邊。
衛遙低下頭,怔怔看了一會兒,突然把它撿起,抱在懷裡。
他又兩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皎皎,你沒有一點喜歡我嗎?我不信,哪怕是微末的一點呢?你既不喜歡我,又為何與我......”
說到最後一句,他神傷的臉透出一絲紅。
溫畫緹淡聲說:“那是為了還債,你救了我的家人。我不想欠你什麼,”她一頓,“你不是也想我這樣還嗎?”
他緘默了。
溫畫緹甩開他的手,繼續走。
沒走兩步,又被他拉住。
這次他看向她,眼裡的哀傷卻被偏執瘋狂占據。“你以前不是說要嫁入高門,一輩子不受人欺負嗎?皎皎,我如今什麼都有,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錢權名利,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
他仿佛在誘惑她,誘以世人這輩子都在不停追逐的。
倘若此人不是衛遙,倘若她不曾認識範楨,或許她還真會被誘惑到。
她也不過是個俗人,以前吃儘太多的苦,總覺得要保護自己,保護家人,就要站在最高處。可是看到父親官場浮沉,為了逐名逐利,最後卻被利欲吃儘。如今她就算再貪,想要的也不是這些。
溫畫緹回頭看他:“錢我已經有了,以後也會自己去掙。權和名利我要它們做什麼?我不當官,也不需要世人稱讚我,我隻要日子過得安逸就行。”
衛遙聽到她的話,卻驟然愣住。
他還記得十六歲那年,在山坡的草野吹夜風,他問她以後會嫁給什麼人。她說會嫁給一個將軍,她最仰慕李廣衛青這樣的,能夠保家衛國。
彼時的他還不是一個將軍。
也不想當個將軍。
他因為滿門戰死而沉湎度日,落入泥潭。
後來即便她愛了範楨,執意要嫁給範楨,他卻也想努力成為她最仰慕的人。
於是在她新婚當天,他披上鐵甲遠赴征軍。那天的官道大雪飄揚,西北的路上,他甚至還懷揣一點希望,心想她會不會突然悔婚,轉頭來找他呢?
他在西北打了五年戰,風餐露宿,回來後真的成為一個將軍,卻也不是她所仰慕的、願意嫁的。
這五年來的希望全部落空,衛遙不失意是假。可是他還是有天大的不甘心,憑什麼......範楨難道就是個將軍嗎?況且人都死了。
衛遙還是不肯放開手。
想到某一件事,他的臉再度紅了,聲音很低,“可是我們都已經雲雨過了,萬一你有了孩子......”
溫畫緹心煩,這人怎麼這樣難纏?難道聽不懂她說不想嫁嗎?
為了讓衛遙死心,她也直言不諱了,“我索性跟你說吧,我不會有孩子,你實在多慮了。我身子不好,跟範楨五年就沒生過。而且就算我有了,也跟你沒關係。”
溫畫緹說完,已經不想理他了。
一會兒還得去範家拿和離書,收拾董玉眉那女人。她剛回到屋裡梳洗,挽發,沒過多久衛遙也進來了。
他手中仍捧著這個木匣,想遞給她,她沒理,衛遙隻好放到她的手邊。他說:“你是要去範府嗎?”
溫畫緹佩上耳墜,瞥他一眼:“明知故問。”
“範家的事我已經解決了,你等下回去隻要拿和離書就好。”
“解決了?怎麼解決的?”
“你大嫂和奸夫麼?”衛遙撩眼,“我讓人弄些媚藥,直接藥倒兩個人,關一間房裡唄,等彆人來捉奸。”
溫畫緹:??
他仿佛根本不記得方才被她拒絕的事,隻笑:“我聽你那個叫長歲的護衛說了,一個姓董的女人罷了,也就你做事太過墨跡,還被她折騰成這樣。”
“......”
溫畫緹沉默了下,還是對他說,“謝謝。”
一句謝謝,卻真沒謝到他。
衛遙忍不住蹙眉。
謝?又有什麼可謝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