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屋內滿是寂靜。
程禾禾醒來時,看見地上的隔音陣,還有些茫然,等暖陽射進屋內,她漆黑的眼珠子緩慢轉動,直到手摸著跳動的脈搏才逐漸回神。
果然如她所料,她的經脈因林頃雲修為精進而痊愈,也因為他的修為降低而瞬間斷裂。
但隻要林頃雲沒事,她的經脈很快就會自行痊愈,而且身上沒有什麼後遺症。
眼下除了身子虛弱一些,沒什麼問題。
躺了太久,程禾禾想起身舒展身體,腳踩在地上卻如棉花一般,就要摔下去。但幸好,快要摔下去的時候,一白色的身影飛快瞬移進屋內,一手端著藥,一手扶住她。
林頃雲不悅道:“明知道自己身子弱,還不老實躺著。”
程禾禾再次躺回床上,撇嘴道:“我可是程家少主,躺幾天還能退化不成?”
說完,她使勁扭動腳丫子,想要證明她的腳好用得很。
林頃雲敷衍地點頭,視線卻長久停在瑩白的腳趾頭上,但又很快錯開。
接著他一把拉過錦被將少女從腰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絲毫空隙不留,聲音冷得很:“快喝藥。”
“大夫說你的經脈自行痊愈後需服一個月的藥。”
“一個月?”程禾禾本想討價還價,但忽而反應過來林頃雲說到她經脈痊愈的問題。怕林頃雲起疑,她接過他手裡的藥,一口氣悶下去。
等藥味全部壓下來,她緊湊的眉頭才舒展些,連忙轉移話題:“雨柔和我表哥呢?”
以他們一驚一乍的性子,知道他們的身份,不可能不來看她。
林頃雲接過碗,覺得程禾禾急忙喝藥的舉動有些奇怪。
往常她喝藥不是很磨蹭嗎?
但看見程禾禾皺著的眉,他卻沒有來不及多想,熟練地從懷裡摸出幾顆糖漬話梅:“他們回家了。”
雪花一樣的糖霜裹著話梅,落在少年白皙的手心裡,程禾禾毫不客氣全部拿過來一口拋嘴裡,神情滿足:“他們怎麼這麼快就回去了?程家少主大典不是還有半月嗎?”
“你都睡了十天了,他們等不得你,說要去給你撐場子,不叫程煙凝霸占你的位置。”
程禾禾差點被話梅卡住嗓子,不可置信道:“我居然睡了十天!”
那豈不是距離程家少主大典及她的喪禮隻有五天了!
回萊鎮和程家大本營相隔甚遠,五天的時間好像來不及了吧。
程禾禾氣自己太能休息,但抬頭看見林頃雲眉眼的笑意,氣呼呼道:“不準笑,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林頃雲眉眼的笑意更甚:“我叫過你,但是你說——”
程禾禾皺眉,難道自己睡覺說什麼胡話了?
看著林頃雲的笑意,她隱約覺得大事不妙。
在暈倒前,她滿腦子都是林頃雲說的話。
莫不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做夢都在回應林頃雲?
程禾禾尷尬地咳嗽兩聲,強撐著問:“我到底說什麼了?”
林頃雲看著長發淩亂、還在迷糊的少女,想逗她,所以支支吾吾一半天,就是不肯說。
程禾禾被他的話弄地一上一下,最後實在覺得他笑得很欠,伸手按住他上揚的眉頭,霸道得很:“林頃雲,不準笑了,快說,我到底說什麼了。”
程禾禾話音一落,室內因為她的舉動更加寂靜。
林頃雲挑著眉,任由她蔥白的手指停在眉上,輕笑道:“小少主,你這是打算威逼啊。”
他話裡的打趣不言而喻。
程禾禾聞言,感覺手指像觸電一般,立馬縮回,兩隻手忍不住摩擦。
她覺得,林頃雲好像在祭台說了那番話之後,在她麵前越發肆無忌憚了,但她好像並不討厭,反而很喜歡眼前這個愛笑的少年。
程禾禾忽而覺得自己狀態不對勁,不管林頃雲是否還盯著她,直接拉過被子往頭上一蓋,悶聲道:“愛說不說。”
林頃雲忍下笑意,怕她憋壞,伸手去拉被子,但平日病弱的少女此刻力氣大得出氣,死死拽著被子,不讓他看。
林頃雲最後隻有將被子邊緣鼓起來,讓空氣流進去,看著床上小小一團,他啞聲笑道:“小少主,彆睡多了,我們中午就要出發去程家。”
程禾禾躲在被子裡小聲應了一聲,似乎還在氣他捉弄她。
林頃雲打趣道:“美人自然該多睡覺,小少主不必介意。”
說完,他就要走,但如他所料,還沒走出屋子就聽見少女憤怒的聲音,像炸毛的小貓。
“林頃雲!你就是故意的!”
林頃雲背對著程禾禾,點頭道:“嗯,我就是故意的,睡美人——少主。”
等林頃雲走後,程禾禾才氣得從被窩裡爬出來,覺得自己蠢得可憐。
經林頃雲的提醒,她忽然想起前幾日迷糊時,林頃雲進屋叫她起床,她因身子太弱,隨口丟了個理由,又陷入昏迷。
當時,她說,美人都是睡出來的,以後不要打擾睡美人睡覺。
程禾禾眼下想起來,覺得自己裡子麵子全丟光了,一點少主的威嚴都沒有!
她發誓,從現在開始,她一定要找回屬於她程家少主的麵子!
***
臨近正午,二人動身前往程家。
程禾禾看著身旁儀表不凡的林頃雲,再看著他手裡的寶劍,心裡酸得冒泡。
當時他說要送給自己時,就該一口氣答應下來。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林頃雲的說話聲冷不丁響起,程禾禾被嚇一跳,下意識心虛地抬頭看他。
這人有讀心術不成?
程禾禾還記得要保持自己少主威嚴的事情,端正身子,搖頭道:“師兄的東西還是師兄自己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