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禾禾抬腳跨過門檻,剛想對鬼麵道謝,木門”砰“得被無情關上,她輕嘖一聲,摸黑走進屋子。
屋子不大,程禾禾轉個拐角就被一雙紅眸盯住。
對白戚的害怕從小被刻在骨子裡。
寂靜的黑夜將一切感覺瞬間放大。
許是察覺程禾禾閃躲的目光,白戚刻意收斂怒火,轉著手裡的玉鐲。
“叮當,叮當——”
在黑夜裡流露出壓迫感。
程禾禾拿起桌上的火折子,一一點燃蠟燭。
屋裡亮堂起來,二人對視著,誰也不讓誰。
過了許多,就在程禾禾眼睛發酸時,白戚嗤笑了一聲,“現在知道害怕,怎麼讓那隻魔去自首的時候不害怕?”
“一隻藏了幾百年的魔能被草藥劃傷,你覺得這借口管用嗎?”
程禾禾直視白戚的目光,“不管過程如何,總之玉娘確實被修士抓了,這不也是你想要我做的事情嗎?”
白戚被程禾禾氣笑,“你這麼聽我的話,那我讓你離那個劍修遠點,你怎麼不聽。”
說到林頃雲,程禾禾裝聽不懂,索性閉嘴。
白戚看著程禾禾油鹽不進,頓時火氣上來,但偏偏麵前的不是白家子弟,也不是他的手下。
而是程禾禾。
他再生氣也隻能壓著。
白戚轉動手上玉鐲,蹙著眉,“你讓那隻魔去自首,到底想做什麼。”
院外的動靜太大,白戚在屋內聽得清清楚楚。
程禾禾那一套說辭騙得了他們,可騙不了他。
還同情、可憐,他怎麼不知道他這便宜妹妹是個大善人。
程禾禾聽見白戚的話,知道那些大道理騙不過他,原本準備好的借口也用不上,她話鋒一轉,問起另一個事,“你知道我是靠娘親的靈丹活下來的嗎?”
白戚手上動作瞬間停下,語氣不悅,“哪個混賬給你說的這些話,是不是蓬萊島那些人。”
程禾禾自幼體弱,從出生就是早夭症狀,為了救她的命,隻能用九尾狐一族的內丹。因此,他們的娘親,早早將自己的內膽給了程禾禾,在程禾禾一歲不到便身隕了。
可九尾一族之間的直係血脈感應強烈。
雖沒有人告訴過白戚,但在看見程禾禾的第一眼他就認出她胸膛裡的那顆心臟是來源他的母親。
所以,那個時候他才那麼討厭她,覺得是她奪走了他的母親。
但後來逐漸長大,他了解了許多九尾狐的秘法,也從而知道即使沒有程禾禾,他的母親也活不久。
而程禾禾雖然活了下來,但每一日都會承受無數病痛。
因為這些,所以白戚才會對程禾禾愧疚。
但數十年太漫長,他和程禾禾之間似乎總有隔閡。
眼下,他看著程禾禾,紅眸軟了幾分,“你不必太過有壓力,反正母親的壽命既定,誰也改變不了,不如給了你,讓你活下去。”
程禾禾還是第一次聽白戚用這麼惆悵的語氣說話,但就在這一瞬間,她好像發現了用什麼方法將白戚支出靈玉城。
程禾禾小步走到白戚對麵的軟榻坐下,麵色不太好。
白戚多看了幾眼,覺得奇怪。
前幾日看著不是挺好的,怎麼回來就憔悴了些。
難道是那群修士對她動手了?
白戚想叫鬼麵進來,但被程禾禾止住。
程禾禾隻是因為這幾日睡得少,所以才氣色不好,她躺在軟榻上,舒服地伸個懶腰,開口道:“你不是說有內鬼嗎?所以我派玉娘出去將內鬼引出來。”
這原本就是計劃的一部分,程禾禾告訴白戚,就不算欺騙他,至於他怎麼做,那就是他自己的選擇了。
白戚身為白家少主,程禾禾隻需說一句話,他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你想要那隻魔去救玉娘?”
程禾禾打了個響指,“猜對啦。”
“玉娘一家是從魔界逃出來的幻魔,她母親是前任祭司,如今魔界內亂不斷,正缺一個眾魔都尊敬的幻魔出現,隻要那隻魔有點心眼,他就該明白,將玉娘帶回魔界,可比他在靈玉城殺人吸□□氣好得多。”
“有了權,自然不缺其他東西。”白戚多看了程禾禾幾眼,頗為感歎,“你這半年來,成長了很多。”
程禾禾驕傲得抬起下巴,“那是自然。”
除了玉娘,白戚手指敲著桌子,問起了另一件事,“那個劍修,你真舍得他進地牢?”
凡間的地牢常年陰暗,條件比修真界惡劣許多。
程禾禾願意讓林頃雲進入,屬實超乎白戚的意料。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開始覺得程禾禾在亂來,因為他相信,程禾禾是不願意林頃雲吃苦的。
程禾禾生怕白戚下令讓人將林頃雲放出來,她連忙開口,“我讓林頃雲在地牢也是為了保護玉娘的安全,萬一那些有人去下黑手怎麼辦。”
白戚點點頭,雖然他看不上林頃雲,但對方的實力確實毋庸置疑。
將事情問清楚,屋內又安靜下來。
看著程禾禾犯困,白戚心裡冒出些愧疚。
他沒將事情打聽清楚就來質問她,確實是太冒失了。
但他又不是能低頭於人道歉的性子,最後也隻能乾巴巴說些話,不過是讓程禾禾早點睡覺,有事就派人去找他。
程禾禾並沒將白戚的話放在心上。
白家少主可比她這個閒散程少主忙多了。
幾天都不見不到人才是正常。
她慵懶地打個哈欠,不經意道:“哥哥,你要是關心我,那就幫我留意一下最近有沒有治頭疾的藥,我感覺近日頭疼的很。”
聽見“哥哥”二字,一向雷厲風行的白家少主罕見地愣住,白戚張了張嘴,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著程禾禾微紅的眼眸,他應了聲,不打擾她睡覺,放輕腳步離開屋子。
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放下。
等白戚出去的時候,鬼麵抱著槍盯著他。
他皺了皺眉,壓著嘴角,“有話快說。”
鬼麵笑了笑,原本駭人嚴肅的麵容露出幾分打趣,“我隻是覺得少主和程少主的關係近日好了許多。”
“是嗎?”白戚垂眸,嘴角不經意上揚,“你最近留意附近有沒有高階妖獸和草藥。”
不用說,鬼麵也知道是為誰準備的。
他應下,跟著白戚出了院子,邊走邊問,“少主,地牢那邊還需要安排嗎?”
“不用了,要是那小子能死在那,他那身劍術也算是白練了。”
地牢內。
往日幽森的地牢今日卻格外熱鬨,送飯的修士進來,見眾人見林頃雲圍著,已經不奇怪了。
他繞過人群,將食盒放在一間牢房門口,動作不算客氣,但也沒將裡麵的食物打倒。
“吃飯了。”
男人聲音不小,不遠處幾個修士看了這裡一眼,聽見鎖鏈晃動的聲音,又連忙轉過頭去。
玉娘被四肢被鎖鏈拴著,走到最遠離食盒都還有幾步距離,她嘴很乾,不禁伸出舌頭舔舔嘴唇。
“能不能麻煩再送進來一點。”
聽見玉娘的話,送飯的修士身上的緊繃驟然消失。
剛才見玉娘伸出舌頭,他還以為和話本裡一樣,她的舌頭能有幾米,說不定還會將他吞進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