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過程其實很不容易,既費力氣也費時間。在關厭雙臂酸麻得幾乎快要動不了的時候,才終於看到了一些火星。
她邊鑽邊輕輕吹氣,終於讓那些枯草燃了起來。
將火種保持下來後,又連忙點燃提前準備好的火把,總算是有了照明工具。
隨後她休息了片刻便出了門,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不斷行走尋找。
找完這整片區域後,關厭又一次站在了聖殿之前。
它比白天還要黑,高大的門洞像一隻巨大的眼睛般注視著外麵的一切。
她還是沒有進去,但撿了一塊紅磚摔碎,用一小塊充當粉筆,在聖殿外的石牆上寫下了一個“關”字。
這既是給自己留的記號,也是留給戚望淵看的。
不知道總共有多少相同的聖殿區域,也許他能來到這裡呢?即使到時候關厭早就不在這兒了,但能看到記號,他至少會知道她還是安全的。
她留下字後,從聖殿左邊走過去,穿過迷霧,來到了下一個一模一樣的聖殿。
就在她經過那兩座木屋外的時候……一陣不輕不重的呼嚕聲從門內傳來。
關厭腳下一頓,第一反應是找到了戚望淵,可他們同屋睡過幾次,他似乎從來不打呼嚕。
那麼,是還有彆的活人?
她將一張道具卡握在手裡,才抬手敲了敲門。
起初那人並沒有反應,她加重力道又敲了幾次,對方的呼嚕聲才終於消失。
過了幾秒,一道隱含戒備和疑惑的聲音從屋內傳來:“誰在那裡?”
——他會怕才是好事。
關厭回道:“彆擔心,我是個活人,不是什麼妖魔鬼怪。”
兩秒之後,一陣飛快的腳步聲向門口狂奔而來,嘩啦一聲拉開了木頭門。
腐朽的木板因這劇烈動靜而震顫了幾下,隱隱有了要倒下來的架勢。
在關厭的火把映照下,屋內人的模樣清晰可見。
他頭發有些長,看起來很瘦弱,臉頰已經深陷下去,胡茬冒出了很長一截,在下半張臉上形成青黑色的一圈。
整個人就像好多天沒有吃過東西的流浪漢一樣。
不止是外形像而已,他身上還散發著陣陣惡臭,仿佛什麼東西腐爛了似的。
“太好了……”
他凹陷的雙眼激動地盯著關厭,眼底裡迅速盈滿了淚水,聲音顫抖著說:“我終於看見活人了……終於……你到這裡多久了?你身上有吃的嗎?我跟你買,多少錢都行!”
他的聲音乾澀沙啞,嘴唇也起了好多白皮,顯然不光是要吃的,更需要的是水。
但關厭隻能讓他失望了:“抱歉,我什麼都沒有。”
聞言,他眼底裡的光一下子滅了大半,像站不穩似的趔趄了一下。
但隨即又強打起精神來,說道:“你進來吧……好歹是多了個人,我們一起想辦法,總能活著出去的。”
關厭點點頭,走進門問他:“你在這裡多久了?”
“五天。”他苦笑,用舌頭舔了舔嘴唇想潤一潤,卻沒什麼用處:“這地方太可怕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去過了多少個一模一樣的聖殿。我一直朝著同一個方向走,想著既然不是鬼打牆,那它總有儘頭吧?可是整整五天啊,我還是沒有走出去!我想,最多再有兩天,我就死定了。”
屋子裡有幾隻蒼蠅,在他說話時不斷繞著兩人飛舞。
關厭揮手趕跑它們,安慰道:“多個人多份力量,我們一起商量,一定有辦法的。我是昨天白天才來的這裡,目前手裡沒什麼線索,你呢?”
他聞言一愣,表情霎時變得更加難看了:“你白天剛來,到現在還沒24小時,可我一直向左走了五天……你竟然能遇見我。”
這也就是說,他這五天白走了。
關厭說:“那些聖殿區域都是隨機切換的,沒有特定的排列方式。我和我的朋友一前一後走到同一個方向,進入的卻是不同空間。不過我覺得‘聖殿’應該也沒那麼多,你可能經過了很多次重複的地點。”
“這樣嗎……”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了,還喘了幾口氣,最後無奈的擺擺手:“我不行了,先不說話了。”
他走到牆角坐下來,靠著木牆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關厭也不好打擾他,說道:“那我到附近轉一圈,一會兒就過來。”
“好。”他沒睜眼。
火把看樣子還能燃挺久的,關厭到其他地方大概查看了一下,又來到了聖殿外麵。
地上沒有留字,石牆上當然也沒有。
隻有那幾具腐爛的屍體,躺在地上被無數蒼蠅蛆蟲環繞。
火光下,那些濕潤黏膩的白蛆反射著淡淡的水光。
關厭掃了兩眼就移開了視線——餓的時候來這裡看看,有很好的飽腹效果。
很快看完了附近的區域,因為好不容易遇上個活人,她也不想就這麼分開,便又朝木屋走去。
走到門口時,關厭看著那虛掩的房門,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然後,她伸出左手,用很大的力量重重推開了門。
下一秒,一根木棍“唰”的揮向了門口。
可是她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推門之時自己身體離得老遠,還迅速後退了兩步。
毫無意外,那木棍揮空了。
對方用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來做這件事,可這一擊未中,因為慣性和身體虛弱的原因,他自己反而嘭的一聲撞在了門板上,重重摔倒。
關厭左手高舉著火把,居高臨下看著那個形容枯槁的男人,慢慢說道:“之前你開門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幾天,你吃了那些死人的肉,對吧?”
他剛打開門的時候,身上就有一股腐臭味。不管他這幾天過得多慘,身上味道有多大,都不可能在一個活人的身上出現腐爛的臭味。
男人知道自己偷襲失敗就不可能再打得過這個看起來還非常健康的女人,他甚至連爬起來的意思都沒有,就保持著摔倒的姿勢,整個人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等死,一個字也沒說。
“放心吧,我不會殺你的。”關厭說:“其實現在還沒到絕望的時候,你不如好好跟我談談,說不定還有機會活著出去呢?”
因為他在靠吃人肉苟活,現在卻是這麼虛弱的樣子,估計實際上被困在這裡的時間絕對不止五天。
這麼長的時間,換了誰也該絕望了。
既然都絕望了……怎麼可能一直在街道上走來走去——他肯定進過聖殿。
“怎麼活著出去?”他冷笑了一聲,慢慢轉過頭看向關厭,眼底裡透出了幾分嘲諷:“真是天真啊……你現在身體狀況還不錯,所以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但再過幾天,你就會變得和我一樣了。”
“不會的,”關厭說,“因為三天之內,我一定會活著出去。”
她沒有什麼依據,隻是想用這樣斬釘截鐵的語氣讓對方重新燃起希望,然後自願告訴她一些有用的消息。
男人卻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趴在地上笑得渾身發抖。
他笑著笑著忽然咳嗽起來,臉色漸漸變得漲紅,連額角都冒出了青筋。
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喘著氣說:“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自信的人?真是好笑啊。”
關厭也笑了起來:“你是在笑話你自己嗎?如果你不夠自信,也不會闖到這個地方來了,對吧。”
幾十年裡一直有聖物獵人有來無回,可直到現在還有人在前赴後繼地送死。
這句話讓對方微微愣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過了片刻,他才說道:“彆廢話了,你想知道什麼?”
“你去過聖殿內部吧?”關厭立刻問道。
他嗯了聲:“去過了,你也彆異想天開了——裡麵什麼都沒有。”
她有些意外:“什麼都沒有?不是說聖物被裝在一隻黑金色的盒子裡,供奉在聖殿中嗎?”
他搖頭:“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可那裡麵確實什麼都沒有。那麼小的一間石屋,一眼就能看到底。我以為有密室,還把整個地麵都撬開看過了。”
關厭想了想,問:“那你去過幾個聖殿?”
“三個吧。”他說:“每個都仔細檢查過,那些石牆我也敲打過,沒有中空的暗匣。”
他嗤了聲:“什麼狗屁聖物,根本就不存在。它隻是用來騙大家送死的傳說而已!”
因為來了的人都沒有活著離開,所以消息也帶不出去。隻要來到這裡才會知道聖物不存在,可當來人知道時,又已經晚了。
一個騙局,騙了他們好幾十年。
可是……真的是騙局嗎?
不可能的——屈吾親口叫他們來取聖物,東西怎麼可能不存在?
倒不是說他不會撒謊騙人,而是如果他要害他們,就是一揮手的事而已,何必大費周章把兩人騙到這裡來?
在他麵前被殺死,他還能當麵欣賞。現在他們來了這裡,怎麼死他也看不到啊。
況且,這地方一重疊著一重的希和聖殿,不正說明它有著某種強大的能力,在保護其中的聖物嗎?
難道是“狡兔三窟”,聖物隻存在於其中某一個聖殿之中?那難度會不會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