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望淵眼看著燭月將他寫好的信裝進了一隻黑色信封裡,忍不住再次問道:“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第幾次?”
燭月慢條斯理地把東西收好,才抬頭看他:“你有這麼蠢嗎?我怎麼會知道這是第幾次?”
將他們送回過去會耗光他的力量,如果時間在繼續前進,他將會化作塵土,徹底消失。
但時間不會繼續向前走,所以,在送他們成功回去的那一瞬間,他就和死了沒差彆。
而過去的那個他,與現在的他並非同一個,是不可能有這些記憶的。
換句話說,不管這是第一次還是第十次,燭月完全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必須、也隻能這麼做。
如果什麼都不做,那個魔鬼的蘇醒隻是時間問題,他可以確信,對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他。
到那時就真的什麼都晚了。
燭月今天主動找上門,並不是為了幫助關厭和戚望淵,也不是為了“拯救世界”,他隻是不想死罷了。
“但你不是有穿梭時間的能力嗎?這個未來難道你沒有看過?”戚望淵問。
燭月笑了一下:“當然看過。”
可是憑他自己根本改變不了,正如之前他說過的,改變一個涉及麵非常廣泛的未來,他的力量會被徹底掏空。
比如,他可以在合適的時間點想辦法殺了閻忌,隻要對方一死,未來自然會改變——可他也會死,那未來改不改變又有什麼關係?他又不是什麼超級英雄,怎麼可能為了拯救世界犧牲自己?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值得信賴的人回到過去,借人類之手改變未來。這樣一來,過去的那個“他”什麼都沒做,自然也不會受到反噬。
所以,他不是什麼都沒做。
他在各個世界穿梭來回,耗費了極大精力,終於找到了讓關厭和戚望淵可以帶著記憶從頭開始的方法。
一陣寒風拂過天台,吹亂了燭月漆黑的長發。
戚望淵問:“什麼時候做?”
燭月:“越快越好,現在就行。”
戚望淵搖了搖頭:“我得先回去告訴厭厭。”
“彆浪費時間,你等著。”燭月話音未落,人就已經不見了。
戚望淵微微一愣,下一秒就看見他帶著關厭出現在眼前。
之前他隻帶戚望淵走是為了試探對方到底到底對關厭能付出多少,現在自然是沒必要再瞞著了。
關厭被強行帶過來,一落地就看見戚望淵毫發無損地站在那裡,心裡提著的一口氣頓時落了下來。
她立刻跑到他身邊,低聲詢問:“你還好吧?”
燭月見狀,心中不免泛起一絲苦意。其實她明明看得出來他什麼都沒做,卻還是如此防備著。
戚望淵搖搖頭,看了眼燭月,低頭簡單快速地將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關厭才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屈吾會說那樣的話。
對他稍微好一點……
其實哪怕回到過去改變了未來,燭月也徹底死了——活下的那個他,並不是現在這一個。
“沒關係,”燭月仿佛能看透她的想法,“你應該很清楚,現在的我並不開心。厭厭……你一定要記住,不要再用那張道具,最好不要跟我扯上任何關係,就當——這是你給我的謝禮。”
關厭的確要感謝他。
因為他正在給她一個救回父親的機會。
曾經的燭月為了博得她的好感,故意操縱車輛傷害了她爸,可現在的燭月,卻真真正正地在拯救他。
關厭埋低了頭,好一會兒才說出口:“燭月,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對不起,她不能回應他那強烈而真摯的愛意。
“好了,最後,我會告訴你們怎麼才能殺掉閻忌。”
這一次他也不說沒關係。
說完殺死閻忌的方法之後,他指尖一動:“事不宜遲,開始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劇烈的寒風裹挾著滔天的邪惡氣息撲麵而來,整個天空頃刻間開始變暗變黑,漫天的雲像海浪一樣瘋狂湧動,遮天蔽日。
明明是個大白天,卻一下子變成了深夜。
四周傳來人們驚恐慌亂的尖叫聲,他們仿佛以為世界末日就要到了,從高空望去,可以看到好多像螞蟻一樣小小的人影驚惶地四處奔逃。
燭月身形一動,刹那間懸浮至高空中,雙臂一展,黑色長發隨風而動。
恐怖的邪惡力量猶如泰山壓頂,壓得關厭和戚望淵幾乎喘不過氣來,身體難以挪動分毫,隻能像兩座雕像一樣凝望著他。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燭月有多強。
他是翻手之間即可覆滅一個世界的邪神啊……
高空之上,燭月垂下眼眸望向一人,視線卻並未落在他追求許久的關厭身上。
他遙望著戚望淵,兩道目光在半空中靜靜交彙。
幾秒之後,燭月笑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一次他的笑容看起來竟沒有絲毫邪惡之氣。
下一刻,數顆金色光點從他眉心處飄落下來,一顆接著一顆,全部沒入了戚望淵額頭之間。
“雖然厭厭看上的人不會差到哪兒去,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給她更多的幸福。”
這是一句隻有戚望淵才能聽見的話。
隨後,洶湧澎湃的邪惡氣息如有實質般,爭先恐後地湧入兩人身體。
關厭隻覺身體像是在被什麼東西從內部向外撕碎一般,每個毛孔都仿佛要被那力量穿透,疼得她一瞬間便滿頭大汗,緊接著眼前一黑,竟生生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