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洗，我來洗。——睡得安生嗎？我給你再拿個大毛巾？——好，我不多說了，我乾你吩咐我乾的事，莫惹你，莫惹你。”
“給你孫子抓屎你也開心！”
“那當然，俺怎能不開心，就嫌自己洗少了，天天叫我刷洗我都洗，就是人家用不到——他奶，溭溭這衣服也不是多好的衣服，也是舊衣服，趕明兒逢集，我們趕集，到那個店裡給溭溭買兩身新衣服換換。”
“隨你隨你！她媽媽天天把自己忙得不醜，現在都是把小孩直接送幼兒園，中午都是在那邊吃睡，就這樣她媽媽也放心也不去看看，學校關起門你哪裡知道吃喝怎樣，我要是在我一天三頓弄現成新鮮的給溭溭吃！”
“哎，城裡都那一個樣，家家都是，兩三歲就送出去上學了，放我們鄉下哪有這樣的事，我們都是看身邊，隨他玩就是了，玩累了就歇著，餓了就吃。”
“奶奶——”突然，又是一陣疼痛在肚子裡攪動，我來不及推開奶奶，屁股裡像是鑽出一條脾氣暴躁的火辣蟲子，好在奶奶反應快，一把又把我放在痰盂上，疼痛讓我直不起腰，但太厲害了，拉粑粑一點力氣都不費，也不要等，直接就把肚子裡的東西倒空，然後就是頭腦一片空白，屁股火辣辣地疼，而後胃子裡又咕嘟咕嘟，腸子裡又咕嘟咕嘟，沒有任何準備，胃子裡很涼很酸的東西膨脹，一張嘴，直接吐到了奶奶胳膊上！
“哎呀我的乖乖！溭溭，溭溭？我們去鎮上醫院打一針好嗎？”
“哎呀哎呀，這又吐了呢，他奶，這得去醫院！”
“溭溭？小乖，奶奶帶你坐大車去醫院，打一針就好了，行吧？”
“我去收拾下車框，放個大椅子你好坐著抱他！”
也許是能拉能吐的都拉完吐完了，我在一陣燥熱一陣涼爽裡漸漸舒服起來，我不想去任何地方，就想蜷縮著睡覺，蓋個毯子，誰也不要跟我說話，我不想說話，我就是想蜷縮著睡覺。
“噔——，噔——，噔——”我猜是他，猜是他，又覺得他總不會關心這些事，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有自己吃飯的桌子自己的針線包自己的屋子和床，自己決定去哪裡，決定要不要聽外麵的聲音，決定說不說話，或者，他是說不出也聽不到那一種吧......他想藏在人眼前隻做一個能動的人的吧......
“喲，今天怎麼想起來到後麵看看。”爺爺很意外很客氣的聲音，似乎，他也不需要稱呼他，或許，爺爺的聲音更像是自己說給自己聽；
“哦——，——”他似乎聽到了什麼，“噔——，噔——，咣。”
“你搬這小竹床做什麼？想睡小竹床？”爺爺分明提高了嗓音，想問出什麼，但沒有任何回音，“管，你要搬到哪裡，我給你搬！”
“哦——，——”“噔——，噔——，噔——”
是太太，他披著藍色舊布褂子，粗布條紮著藍色舊褲子，彎著腰，拄著發白的木頭拐杖，朝後院走來，奶奶很是驚訝，爺爺在太太身後搬著小竹床，白色的蚊帳在風裡鼓得像片大雲朵，奶奶起身把我抱在懷裡，我困極了，隻看見太太來了，然後又靠著奶奶的肩膀迷糊睡著了。
“噔—噔—”太太的拐杖聲在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