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書看完了。我輕輕合上書本,放得很正,總想翹起來的書角我也用手使勁地攤平了。走了!
在彆人家走動,總有種不同尋常的感覺,我不能隨意鑽進房間去找人,我更不能大聲呼喊了,怎麼辦?出了堂屋門,我站在西邊屋子投下的陰涼裡,悶熱一下子擠出我身上的汗,我要豎起我的耳朵聽聲音,他們在哪裡,一定會發出聲音,如果找不到,怎麼辦?
“這個要綁緊點,你這個把手不一定結實。”是叔叔的聲音,他很少說話,他一張嘴,我就開心地往廚房前麵的一間屋子裡跑!終於找到他們了!
“是不是弄個鮮樹杈會好點?”等我跑到的時候,就看見有為手裡拉著一個自製的彈皮彈弓,一個“Y”形的乾樹杈,用鐵絲綁著黃色的彈皮,彈皮的中間穿了一塊自行車的黑色內胎皮;
“溭溭讓讓!”作為哥哥眯著右眼,正瞄準院子裡水缸邊的紅色塑料水桶,叔叔則笑眯眯地看著他試驗;
我讓到一邊,作為“啪”地鬆手,“噔”!紅色的塑料桶立刻被打穿,水細細地彈孔裡往外溢——
“我去!”作為嚇得連忙跑到桶邊,忙不迭地扔了彈弓,騰出兩隻手捂著桶的兩邊,發現桶後的一側並未打穿,他騰出右手伸進桶裡一會兒就摸出小小的發亮的鋼珠,“老爸,你看,隻打了一個洞!”
“我看看。”叔叔竟然很有成就地笑著,他竟然不生氣,甚至,很好奇,當他撫摸桶邊的洞時,才假裝生氣地看著沒事人一樣的作為說,“你看你媽怎麼說你。”
我嬸嬸能怎麼說?我感覺,我嬸嬸肯定會罵一頓他們,會提著紅色塑料桶指著上麵的窟窿追著罵他,會不會打他呢,我不知道,我嬸嬸這個人我心裡還是有點害怕的,她對外人總是那麼溫柔,說話的聲音像清風送來雲絲一樣細膩輕柔,但是她生起氣來,那個狠也是挺嚇人的——
“老爸,交給你了!我全靠你罩著了,親爹啊!”作為哥哥抱著叔叔的胳膊,叔叔很輕鬆地倒乾淨桶裡的水,然後拿起來站著看,左看看,右看看,我也站在旁邊,左看看右看看,哈,作為的爸爸真是一個老師的樣子啊,他的骨架寬大,短短的頭發,眼睛很大,嘴巴總是帶著笑,他下嘴唇中間還有一個疤痕呢,他還是穿著白色襯衫,紮著棕色皮腰帶的卡其色長褲,深棕的皮涼鞋,這就是很像老師的打扮,而且他很安靜,很愛笑呢——
“這個洞也好補,你去把那個放水帖找出來,我看看怎麼弄。”作為撒腿便到屋裡翻箱倒櫃,一時間,鐵鍁頭勾子頭各種鐵農具碰撞的聲音、木箱子裡各種錘子榔頭起子釘頭等翻轉滑動的聲音、塑料袋油紙包厚皮紙掀動扒拉東西的聲音......都彙聚起來,叮叮當當厚,作為終於拿出一個小小的銼子和一個黑色的防漏貼紙。
“呢,都找到了!”
“放這邊吧。”
“爸,來個板凳好乾活!”
“搬來吧。”
坐上板凳,叔叔雙腿夾著桶,右手拿銼子輕輕打磨著洞的四周,裡裡外外,翻來翻去,我反正看不出什麼特彆之處,他反正挺像誌安橋頭修車胎的錢伯伯,錢伯伯每次修補輪胎,打滿氣按水盆裡找出冒小氣泡的地方,就不急不慢地放氣擦乾,用銼子銼一銼,再塗點刺鼻的膠水,然後晾一晾,再貼一個黑色的皮,按一按,然後再用榔頭敲一敲,過會兒,再打滿氣,再按在水裡檢驗下......
那補桶跟補車